“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
亦无殊把他包成粽子,确认手脚都包严实了,才心平气和地问。
孩子也不拿看食物的眼神看他了,又蹬又踹,想要把身上的累赘扯开,发现弄不开后,气得咬牙切齿,看亦无殊的眼神更森冷了。
摆明了是不准备配合他。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这孩子至少三次想杀了他。
见他的第一眼,被他举远了之后,以及现在。
一次是本能,两次是气愤。
无法沟通,也听不进去话,这并非是同伴那么简单,而是个烫手山芋。
亦无殊心中的喜悦冷却下来。
“可真是让人为难啊。”亦无殊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心思重重,“算了,睡醒再说。”
“难题就留给明天去想好了。”
亦无殊换下一身脏衣服,捏了个诀把自己清理干净,把孩子搁在里面,一边给它加固封印一边嘴里念叨着:
“这床你能睡吗?不能的话明天再给你做小床,你先将就一下,我今天累了不想折腾,咱们约法三章,我睡着了不准杀我,要做什么我等我醒了再说……”
他捡了块玉,捏了个矮矮的小枕头,铺上软垫,垫在裹成包袱卷的孩子脑袋下。
孩子气鼓鼓挣扎,还试图用神力腐蚀裹着自己的被子,可扑腾半天,除了把自己从枕头上弄下去,什么也做不到,这被子也被亦无殊施加了阵法,他破不开。最后只能气恼地翻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亦无殊。
亦无殊侧躺着,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心情复杂。
这孩子和街上想抢劫他的那个孩子不同,那个还能交给神使教养,而他手中这个显然不可能。
他比谁都清楚,这孩子和他是同一类,身体里蕴含着多少力量。
就算现在还小,可他总会长大,若是交给别人抚养,那十有八九是在害别人。
只有他能制止这孩子。
烫手山芋看来是要砸在手里了,亦无殊翻身躺平,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眼睛上遮着光,虽是多了些许麻烦,好吧,是很多麻烦,却也不觉得太过为难。
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呢?
没有。
是吧?
一个孩子而已。
翌日,亦无殊起了个大早,把脏衣服放进竹篓交给殿里忙活的山精,便带着孩子出门了。
孩子嗜睡,这个点太早,还没睡够,被他抱起来也只是动了动,把小脸藏在他怀里躲着光,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着好啊。
看不见那双眼睛时,这就只是个除了长相漂亮之外,没什么特殊的普通孩子,连里面赤裸直白的杀意也能一并忘却。
亦无殊又能溺爱了。
就是他带着孩子走上大街的身影惊呆了一众人。
“那是……大人????”
“他手里的孩子哪来的?”
“孩子,什么孩子?”
“大人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摆宴也没叫我?”
“……”
消息风一样卷到其他神使耳边时,傅鹤正手忙脚乱扎头发,又去正腰带,踩着点去上值。
昔日的年轻神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毛毛躁躁,没有一点稳重,叫一帮同僚很是看了一通笑话。
傅鹤刚进门听了这个新鲜出炉的传闻,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着急忙慌扶着门框,差点喊破了音:
“你说谁的孩子?”
来报信的人也是一头热汗,倒不是跑快了累的,纯是激动,“大人!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他抱着个孩子出去了!”
傅鹤嘴张成了个圆圈,“我……”
他是这里的神使中、唯一一个跟亦无殊聊过这事的人。
昔日随口笑谈成真,别提多惊讶了。
大人还真弄了个孩子出来啊?
不是,怎么弄出来的?
沈眠以从他身边走过,俊秀眉眼淡淡,“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做什么?都是多大的人了,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其他人纷纷收了笑,肃容向他问好。
沈眠以和傅鹤这两位都是最初那十二位神使之一,算得上是在场其他神使的前辈,傅鹤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日常和大家打成一片,沈眠以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虽是青年模样,做事手段却极为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