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被踹的人捂着肩膀倒在地上,痛叫声不绝。
他身旁的人来搀扶他,没防着傅鹤一脚踹上去,两人都摔了个囫囵。
一时人仰马翻。
这些新神使往日里也并非是一条心,私底下早分了派系,彼此之间偶尔还有竞争,间或起个矛盾,往好了说,也只能说是关系平平。
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们就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完全都完蛋,自是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
对着这些从前只能低头听训的老神使,也不再喏喏连声,反而横眉竖目起来:
“你凭什么踢人?”
“傅鹤,也不看看这是哪?!”
“从方才起,你们就包庇那魔星,现如今当着大人的面,你们竟然还敢放肆!”
傅鹤气笑了,“是谁在放肆?”
明明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生出这么多风波来,他心中又如何不煎熬。
再拖一刻,外面的局势就会更混乱一分。
可这些人,不提半句前因后果,张口就叫起冤屈来了。
方才他们这些人可都长了耳朵,也带了脑子,听得明明白白。
规则判下的渎神,那就是渎神,板上钉钉,不需要再做任何狡辩。
规则就是最铁的证据。
“将人带上仙山,想滥用职权将家中子弟塞入仙山,私下许诺神使之位……这些事可都还没跟你们算,渎神之事你们也未做一句解释,就先要挟起大人来了,你们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累苍生了啊?怎么不先反省反省自己?”
他指着这些人的鼻子,一席话将地上几人的老底翻了个底朝天。
有人着急忙慌去看上首,还有人忙着撇清关系,“你这所言不实,我可没带家中子弟来。”
“你有何证据说这话?血口喷人!”
最先说话的那人嘴硬道:“何事轻,何事重,还需要我来教傅师兄吗?现如今多少人的性命危在旦夕,您竟然还纠结着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哦,是了——”
他忽的做出一副明了姿态:
“您照顾那魔种多年,约莫早就被他引诱了,又怎么会想到这些,自然是先考虑他的事。可笑他刚才可没对诸位手下留情,该审判照样审判,该将您打晕,照样将您打晕,您醒来还没多久吧,倒是急不可待地护上了。”
傅鹤冷笑,还待说话。
历来盈盈温柔若秋水的月绫冷道:“你说这话,是方才没有审判真审到你身上,想再挨一发审判了吗?”
那人倏然闭紧了嘴,紧张地转动脖子,却不敢再多往上方看。
他们已经知晓了审判是何物,自然不敢再去挑衅。
既然叫神罚,那翎卿能用的,亦无殊只会用的更加纯熟。
方才是翎卿没亲耳听到他们辱骂,又兼之亦无殊回来的快,没轮到他们,但要是再来一次……
人人都把双唇闭得紧,脑子飞快转动,回忆自己是否也说过家中那些混小子说过的话。
当初这事,不过是一桩密谈,各自关起门来,当做私底下的秘密交流。
都知道这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可能拿到外面说。
但私下里么,少了几分约束,说起话来自然就更加肆无忌惮……回忆的结果让人绝望。
然而现在悔青肠子已经来不及了。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不过,要认真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互相交流同一个秘密、拥有同一段经历和回忆、显然更能快速拉近关系。
不同圈子中流通的信息不同,这些老神使都经历过洪荒,同生共死也不在少数,彼此之间关系紧密,默契非比寻常,一个眼神就能使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平日里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小圈子。
不爱和他们交流,看他们常常有种居高临下之态,仿佛他们是什么可以随时替换的物品,只有那些老神使才是能够一直留在这个位子上的人。
就如大火炼金,那些老神使是被留下来的真金,而他们则是被洗涤出去的杂质。
都是神使,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想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便组了自己的圈子,有了只在圈子中流通的秘密。
能掌握这些老神使都不知晓的消息,知晓神苦苦隐藏的秘密,这件事给了他们极大的优越感。
让他们在面对老神使时有了无尽的底气,面上虽然依旧谦卑,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洋溢着自得。
而这份自得,在此时,铸成了他们脚下的深渊。
他们鄙夷翎卿玩弄旁人的欲望,可他们又何尝不是沦落入了欲望深渊。
“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说谎,自己闯了祸,不思忏悔,反而一味推卸,想让旁人帮你们收拾烂摊子,”江映秋眸色泛冷,摇头道,“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