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也捏出一团神力抛上去,眼前倏然出现一小团光。
亦无殊把手递到他面前,五指舒展,手心里躺着一颗不规则的矿石,边缘散发出清冷银辉。
“给你找了颗会发光的。”
翎卿小心接过来,沉甸甸的重量和它的体型绝不相称,不可思议,“这么小吗?”
亦无殊蹭蹭鼻子,“当然不是,我稍微……嗯,压缩了一下。”
稍微?翎卿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说正事。”亦无殊揉了揉他如水披散的长发,唇边笑意浅淡下来,静了很久,才说,“翎卿,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普天同庆,大快人心。”翎卿照常把他的手打下去,“突然说这种事干嘛?不会发生的就别说出来,让我白开心一场。”
“……一点难过都没有吗?”
翎卿冷笑一声。
“好吧,不难过就不难过,反正……我还可能会回来,”亦无殊低声说,眸子间化开犹豫,似乎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说出的话都带着空茫,“但是这中间的上万年可怎么办啊。”
翎卿一个字没听懂,“你打的什么哑迷?”
“没事,就是有点必须做的事要去做,可能要离开很久很久。”
“太好了,能有个十年吗?我这十年都不想再见……”
亦无殊静静看着他,“一万年那么久。”
甚至最后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他隐去了最后这一句话,但前面的已经足够了。
翎卿惊讶过后,眉眼间漫开喜色,“这么好?”
他撑着下巴,“所以你今天特地带我出来,还送我这个东西。”
他晃了晃那颗星星。
“是想告诉我,为了防止我在你离开这段时间想方设法挣脱你的禁锢,跑出去胡作非为,你决定把我杀了,特地在杀之前给我送个礼物,给我点甜头?”
他笑道,“可喜可贺,你终于想起来要杀我了。”
亦无殊搭在膝盖上的指尖抽搐了下。
翎卿整个人缩在毯子里,显得只有非常小一团,但他已经长大了,看起来再纤细柔软也不可否认,他已经具备了将世界毁灭好几个来回的力量。
亦无殊要离开一万年,这么长时间,可以发生的变数太多了。
再周全的准备都挡不住有心钻研,谁也不知道亦无殊留下的东西能困住他多久。
一旦让他挣脱出去……
翎卿想。
他曾经梦见的一切,除了非玙会死,其余的,恐怕都会变为现实。
他站在亦无殊的角度想了想,发现无论从什么角度,都绝对不能让自己这样的危险分子活下来。
其实亦无殊这人已经足够怪异了,若是他是亦无殊,站在亦无殊这个位置,那么,他在见到自己这么个怪胎的时候,就该狠下杀手了——就像当年他见到那个无辜被屠村的小男孩。
阻止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危险掐死在萌芽之中。
且绝不给对方再卷土重来的机会。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翎卿这样对旁人做了,做得毫不犹豫,且死不悔改,当然也不会觉得,轮到自己的时候,旁人就该对自己手软。
他拉开毯子,朝亦无殊抬抬下巴。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你要杀我的话,就跟我打一架。”
胜者生,败者死。
但亦无殊摇了摇头。
“……不。”
那一瞬间,他眼中情绪复杂得让翎卿完全看不懂,似乎有些不舍,又有些难过,只是最后都变为了极为轻柔的暖意。
“我不会杀你的,那样的话,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亦无殊说。
就在今天,他半月前做的梦,终于,噩梦成真了。
他近日一直在四处巡查,连带着将傅鹤四人都唤了起来,一同检查天穹是否有异动。
午时他方行至东海,却感知到西方天穹传来波动,等他赶到,天穹已裂开一条发丝般的缝隙。
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天穹太辽阔,再来十个神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好在这些天里他已做了准备,一边巡查,一边将自己的神识铺展开来,承了大半的攻击,那只眼只来得及撬开一条缝,就察觉他的到来,被逼着收手远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