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过头的少年蹲下,撑着地面歇了一会儿,拿起什么慢慢走回来,放在他面前,沉默的黑眼睛静静看着他。
厉珩抬手,轻轻抚摸又有些失温的脸颊。
有什么很不易觉察的力道。
像安静徘徊的鹿,像被小心抚摸触碰的自由飞鸟,季斓冬接受他的抚摸,愿意尝试被逮捕。
或许危险。
危险。
有小红花的蛋糕被推向厉珩,季斓冬带着它走了一下午的路,蛋糕没倒,没磕碰,还很干净,是块很好的蛋糕。
少年尚显单薄的脊背笔直。
厉珩忍不住摸了摸季斓冬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薄薄的眼皮掀起时,不再是冰凌、不再是伤人伤己的刀。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季斓冬更好哄的人了。
为免把人真的吓走,厉珩必须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念头,不立刻把季斓冬紧紧抱住……哪怕他真想这么做。
厉珩看着季斓冬。
他尽力稳重,只是轻轻握住季斓冬的手腕。
季斓冬是个被好好摸头发,就会轻轻朝你笑的人。
……
有小红花的蛋糕被打开塑料盖,推到他面前。
季斓冬身上的气质是天生的,这样一个动作被他做得漂亮优雅,仿佛这是高级餐厅,是最昂贵难得的甜点。
这当然是。
厉珩看着蛋糕想。
远比他订的那个破蛋糕好得多。
……
季斓冬也这么想。
他能找来不错的蛋糕,能弄一个遮风避雨的住处。
他有信心通过剧组面试,他知道自己有天赋,他知道自己能出人头地。
日子能过,靠他自己完全能过,用不着帮忙——厉珩说的那些的确听起来不错,但并不是真正的吸引力所在。
季斓冬看着铐住自己的那只手。
不舒服,和接吻一样不舒服。
和控制不住的掉泪一样不舒服。
和从寒风里一头扎进温暖的卧室一样不舒服。
他大概是昏了头,他有点想看厉珩说的“下雨就会变透明”的花。
抚摸头发的力道柔和,就是手法奇怪,好像摸什么稍微吓到就会跑的小动物,季斓冬抬头,迎上厉珩的视线。
季斓冬敲了敲木质的床头:“厉珩。”
厉珩立刻应声:“嗯?”
像是薄冰的少年朝他微微笑了下。
“厉珩。”
十八岁的季斓冬说:“我过生日。”
他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
黑眼睛不自知的柔和。
很生疏,每个字都斟酌审慎,确认无误后才开口。
“我请你……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