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想了想,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平日或许还能好些,但如今身在病中,除了你我,谁在边上,他怕都睡不安稳,病好得更慢。”
又说:“你也别担心,过会儿我取了褥子,在脚踏上陪着眯一会儿,保准不耽误事儿。”
“脚踏凉,耀哥你去榻上歇吧,”谢瑄和有些担心,“可别徐伯父还没好,你又病了,到时候怕是只有我来帮着照顾你们啦!”
“你放心,必不会劳动你,”徐耀脸上这才浮出浅淡的笑意,一路送谢瑄和到门口,见他走远,才又回转。
谢瑄和出了知行院,本也想快些回去,但路上偶见一处偏僻的小院里红梅开得甚好,想为母亲摘两枝回去,便停了停,叫吴应成跟着过去。
他才亲手剪下一枝,正仰着脖子考虑再选哪枝呢,就听见外头有人走动的声音响起,而後便是说话声。
“夫人,好叫夫人知道,昨儿夜里,昭哥儿那个先生病了,如今昭哥儿已停了课业。”
夫人?谢瑄和微眯了眼,这个男声听着,还挺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哦?要说这没什麽名气的先生不靠谱,时不时病上这麽一场,得多耽搁昭儿的学业啊。”
这回,谢瑄和一下就听出来了,是二叔母的声音。
谢瑄和蹙着眉,府里竟还有人胆子大到直接称二叔母为夫人?这是想做什麽,翻天吗。
“夫人说的是,这府里,也就是您最关心二公子的课业了,便是侯爷,不也被那骗子先生哄骗,由着他教导二公子吗。”
“可不能这麽胡说,侯爷只是一时受人蒙蔽,再说了,最关心昭儿的,还得是母亲,”二叔母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母亲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看重昭儿的,只是前头有昱儿比着,才不那麽显眼。”
“不过这事儿也怨昭儿,他要是同正院关系没那麽好,母亲难道不会也眼珠子似的疼他?到底是年纪小,不如昱儿心里有成算。”
“夫人说的是,老夫人最是疼爱家里孩子的,像您府上的哥儿丶姑娘,老夫人不是都常记挂着,赏些东西下去?”
“那起子贱妾生的贱胚子,有什麽可招人记挂的,”二叔母冷下声音,“这府上,只有嫡出的孩子,才是主子们的心头肉。”
“是是是,都是奴说错了话。”
“我又没罚你,怕什麽,”二叔母轻笑一声,“庶出比不过嫡出,嫡次比不过嫡长,这府里,日後到底都是昱儿的。”
“你既在府里伺候,可得把眼睛都擦亮些,知道谁才是正经该效忠的主子。”
男声回话时满是谄媚:“奴明白,奴一定唯夫人丶唯昱哥儿马首是瞻。”
“正该如此,昱哥儿心善又孝顺,你好生做事,日後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话说完,便有一行略轻的脚步声离开。
过得片刻,才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心善又孝顺,我呸!”
“感情老夫人院里被拖出去那麽多人,都是假的不成?分明是只对你们做主子的心善又孝顺!”
“从前是侯爷丶夫人不在府里,没人拦着你上下挑拨。”
“如今我就睁大了眼睛,好好等着看你的下场!”
听见那人走出一段,谢瑄和反应过来,早先离开那个,一定是二叔母,那这人绝不能叫他就这麽走了,忙示意吴应成。
吴应成快走两步,从边上出去,拦住那人。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钱管事,你这麽着急走做什麽。”
“吴应成?”钱管事瞳孔一缩,就想往後跑。
但他一扭头,就瞧见手上抱着红梅的谢瑄和正站在他身後。
明明他比谢瑄和高大不知多少,此刻却膝上一软,直接跪到他面前,颤着声音喊。
“瑄和公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