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爷张开一只眼睛看看我,宛如在脑中思考着我这个人到底在想甚么似的。过了一会,他说:「为甚么你会叫自己做艾官?」
这次又轮到章老太太插话。「哎,这是我以前跟他开玩笑时说的。很久以前的事啦。不过竟然就这样用到现在啊,呵呵。」
「是这样啊?」章老爷把一根雪茄含在口中,点起火舌。「嗯……那么你今年多大?这样的问题可以自己回答吧?还是又要别人替你回答?」
「十五岁。」我说。
「你较大还是含韵较大?」
「我大一点。」
章老爷不知怎的连连点头,接着道:「你跟我上一上去书房。」说着不等我答应便站起来,迳自步向楼梯了。
我也站起来,接着向含韵和章老太太点了点头,便跟着章老爷的背后走上二楼。
来了这家屋子这么多次,但我还是先进入这间书房。面积若五百尺的大房间,左面的一幅墙被庞大的书柜填满(不用说上面是摆满了书的),有一盏富有古色的企灯立在窗子前,灯的两旁各放着一张躺椅。我踏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暂且决定站着等他开口。
章老爷坐在书桌后的工作椅上,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客椅说道:「坐吧。」
我坐下来。
「小伙子,你到底有甚么问题呢?」章老爷一开口便这样说道。
「我不明白你说甚么。」
「你这种例子我见太多了。」章老爷摇摇头,拿着雪茄的手腕随随地转了两圈。「可别忘记我还有三个女儿。她们全都嫁了人的。不用说,在她们嫁人之前一定会跟对方的那个男谈先一下恋爱。所以呀,我这一生见得太多癞蛤蟆了。我章尤的钱一定是太多,所以有义务去杜绝这些癞蛤蟆,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他们踏进我家来的踏脚石。」
「原来章老爷的中文名字叫章尤。」我说。
「是呀。你有听过吗?」
我摇摇头。「不怎么听过。」
「是因为我从不露面的关系呀。」章老爷又抽一口雪茄。「有些人一有了钱就忙着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大家,我可不会干这种蠢事。有钱又怎样?那很可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钱可以失去,但理智不可以失去。一旦失去理智,钱离开你时甚么东西也会跟着离开你。」
对于这个我不表任何意见。
「喂,说一下你想怎样呀。」章老爷说:「我很疼含韵这个么女儿,所以亦很清楚她的双眼在说着甚么。自从她跟你在一起后,人变开朗了,说话比以前多了,那是好事。不过嘛,我要的只是这种程度而已。我可不要她在快乐过后便痛苦地过着悲惨的人生。我知道她很爱你,完全被你迷倒了,亦很明白接下来会生甚么事。你想要我的钱,我没所谓,分一点给你又何妨?不过我要你立即收手。」
「收手?」我重覆的道。
「别在我面前来这套。说话的技巧我有足足五十多年的经验,所以你在我面前只不过是宛如一个刚脱下尿片的小子罢了。很简单的,你现在立即离开含韵,我给你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听清楚啊,是五万元。有这笔钱足够让你在半山买一间大屋了。怎样?点头的话我便立即写下银码然后签名。」说着从抽屉取出一本支票簿,拿起钢笔在上面停下来,又看看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