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庸沉默片刻又问:【可他不是站在咱们的对立面吗?】
【对,但站在对立面并不代表老师是坏人。】寅峰能让武欣忧注意到自己,就是因为武欣忧觉得寅峰和自己很像。
武欣忧是个变革派,他看出了如今部分制度的腐朽,他痛恨那些贪墨。如今他老得这么快,就是在寻求根治联盟顽疾的方法,只是他一直没找到万全之策。
【老师他心善,但是手段狠厉,他知道在如今这个畸形的时代,不能让重要的权力落到无德之人的手上,下一任大统领竞选,老师有很大概率能被选上。】寅峰说,【他想让我接过特研局的管理权,他做了大统领就不能把目光单独放在特研局身上了。】
苍庸更混乱了:【那不是挺好的吗?】就算大家不在一个阵营,可大家都想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寅峰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苍庸的脑袋。
苍庸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寅峰的情绪——一种庞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
【因为我不认为联盟还有变好的可能。】寅峰说,【领主这种东西,根本不该存在。】
领主占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们的权力太大。
约束了他们又如何?他们的权力依旧还在。
武欣忧是很好,他身为领主,却不耽于享乐,而是试图改变一些什么。
可武欣忧的本质是为了维持联盟,为了继续走下去。
他压根不准备对那些领主动手,也不准备真正地得罪联盟最大的那些利益集团。
武欣忧无比痛惜联盟昔日的荣光,在他看来,联盟病了,病得很重,需要特效药来治。
而寅峰认为,联盟不是病了,它是该死了。
联盟的建立也曾经是一段辉煌的历史。
兽人们步入星际,一颗颗被改造过的宜居星在被先行者收入囊中。
这些先行者们各自为政,而一个星系的民众生活得如何,全凭这些先行者们的良心。
他们垄断了科技,垄断了教育。
那时候的环境格外恶劣,那些先行者们几乎要成为自己星系的“皇帝”。
联盟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先行者,这些星系被收拢起来,被联盟监督管理。
曾经荒唐的垄断也被打破,或者说打破了一部分。
过去那种先行者的孩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普通民众却连自己从何而来都要忘记的情况已经消失了。
一切都很好。
直到联盟开始一点一点地腐烂。
领主这种东西真的应该存在吗?
领主是削减版的先行者,可他们手里的权力还是太多了。
如今兽人们过得好不好,不还是看这些领主的良心么?
单看特研局和特安局也知道,联盟太老了,他们这些部门掺杂了太多利益相关的东西。
互坑互害,内部斗得比外部还狠。
【现在的联盟就是一团畸形的腐肉,四肢都已经被肉瘤附着,它已经无法向前了。】寅峰说,【老师固执地要做手术解决那些肉瘤,可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这些肉瘤被摘除。】
【其实有个很好的办法,把联盟脖子砍了,就能摘除最大的肉瘤,以它为养分,能滋养出新的,鲜活的生命。】寅峰很无奈,【老师接受不了这种方法,他总觉得联盟还有救。可他都两百多岁了,一个兽人最多只能活三百多年,他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
寅峰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个好人,但他完全不认可他老师的改革。
【我和他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们很像,但是某种意义上,我们完全站在了对立面。】寅峰低头吃了一口肉,而武欣忧还在逗苍庸。
武欣忧很喜欢苍庸,因为他喜欢积极向上的孩子。
苍庸因手染鲜血而愧疚这一点,在武欣忧面前也是个加分项,这说明苍庸对生命还抱着最基本的敬畏。
生命对他来说还不是利用他人的砝码。
而且武欣忧觉得苍庸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吃饭也是大口大口地吃,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下回这种事交给寅峰就成了。”武欣忧说。
“不行的。”苍庸现在心情格外复杂,因为他意识到了武欣忧这个大反派居然在真情实感的关心自己,“我不能把压力全压在部长身上。”
大反派不应该是那种反社会人格吗?就是那种不知道受过多少挫折,然后嚷嚷着要毁灭世界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