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小声劝慰道:“我并不对她有意,且她也是县丞派来逢场作戏的。你若是嫌怨我们目光对视,从此我不正眼瞧她一眼。”
复说了好几句,万茵嘟着嘴坐了回来。
冯县丞笑道:“万女侠果然是豪爽之人,心事都做在脸上。只是本官说一句不合时宜的——将来杨大侠做了教头,是何等威风?更有无数人物争相结识,像这般宴饮场面,怕是少不了的。”
杨泽拱手道:“县丞提携之力,在下感激不尽。”
又问:“还不知光州军长官意下如何?”
冯县丞答道:“光州军长官燕武,那是本官的结拜兄弟。近年本官推举之人,无不飞黄腾达,最高的一路直做到校尉。像你这样武艺高强,且忠心为国的,便更受器重,想来前途无量。”
杨泽听罢,欣喜万分,离席拜谢。
复喝了十几杯,酩酊大醉。
冯县丞也托腮做吟诗状,面红耳赤,只是晃头。
万茵偷的扯扯杨泽衣袖,不料芝兰竟又拿紫霞杯来劝酒,杨泽醉的忘了礼数,一把抓过那杯,不小心摸在她手上,芝兰含羞带愧,赶紧缩了回去。
万茵将眼一瞪,真气顿起,满桌杯碗翻扣,惊吓得芝兰跌坐地下。
杨泽喝道:“师妹!你好生无礼!此乃恩公家中,怎可催动真气搞这些破坏?放肆!”
万茵道:“不这样做给你看,只怕你忘了自己是谁了。我们行走江湖,天为父地为母,从没听说过有谁配做我们恩公。”
冯县丞受此一惊,酒也顿醒三分,心里思忖:“此二人果然厉害无比,花凝兰所言非虚。幸好把乡勇都叫来了。而今只要在杨泽身上下功夫,使其放松戒备,才好施计。”
站起作揖道:“万女侠千万莫要生气,人一酒醉性情大异,总要做出些糊涂事来。今夜筵席就此结束,还请回房安歇。”
杨泽道:“大人……”
冯县丞摆摆手:“我也要休息了。有话明日再议。”
杨泽没法,只得拜别,带着万茵往后院客房去了。
仆人把客房收拾整顿好,也即离去。
杨泽关闭房门,放出许多责备的话语。
万茵知他酒醉,忤逆不得,便默默承受,过了一刻,杨泽说累了,倒在床上便睡,万茵帮把他衣裳脱了,又拿过毛巾擦干净他脸,也上了床在旁边歇下。
当夜无事。
翌日。杨泽醒来,见万茵绝早就起了,坐在桌边默默吃茶。手边摆着一盘早点。她脸上未施妆粉,略微透着疲惫。
杨泽想起昨夜的失态,心道师妹也是为了我好,叫我不要那么急着阿谀逢迎,怎的酒醉之后就忘及此处?
便感觉有些歉仄。
慢慢的下了床,也坐到桌边。
万茵将头一低,也不看他,说道:“身子可还舒服?昨夜你睡的不好。”
杨泽道:“今已好多了,多谢师妹照顾。”
万茵把一盏茶推到他面前:“喝了罢,另再吃些早点。县丞府别的让我心烦,吃食倒还不错。”
杨泽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昨夜筵席,逢场作戏,皆怪我太心急,犯下糊涂之罪……但是师妹,我一个大丈夫空有武艺,却不能让你生活安定,又该何等羞愧?时常念此,汗颜无地。今逢着这机遇,冯县丞肯赏识,情愿推举入军为官,怎能不好生把握。我此前言他若是空话套话来哄,我们但走无妨,可我观其言行,颇有诚意。一个朝廷官员亲自接待江湖侠客,已是礼贤下士至极。这偌大府邸,轩峻壮丽,其中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我们将来若得此两三成,高枕无忧矣。”
万茵抿了一口茶道:“只怕好处还不止财宝。你昨夜梦话里,还讲了不少规划哩。”
杨泽疑道:“我,我讲了什么?”
万茵道:“你讲大丈夫既已成名,当图子孙满堂,便娶来三妻四妾,以充实内院。那美女芝兰做大老婆,另寻几个绝色佳人做小老婆,至于糟糠师妹,养在柴房里做仆人。”
此言一出,杨泽茶杯坠地。
大惊道:“怎,怎么可能!我断断不会说出这种狼心狗肺的话来!师妹,我心里唯有你一人!若非为了你,何至于到此?更别提什么芝兰,就是瑶池仙女在,我也同样视作残花败柳!我愿对天誓,若半句有假,便遭天谴报应!”
说着并拢三指,真欲要赌誓。
万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头瞧了他一眼,那眼底藏着笑意,杨泽便知她是耍弄来的。
埋怨道:“师妹,下次别开这种玩笑,师兄经受不起。”
万茵笑道:“只许你撩拨我,不许我撩拨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昨夜睡的跟猪一样,把一床被子都抢去,害我都感冒了,我遭这些罪又找谁去说。”
杨泽挠挠头,脸上有些挂不住:“抱歉抱歉,实是太久没有这样痛饮。”
正说着,门外仆人叫道:“冯县丞请二位去前厅议事。”
杨泽不应,看向万茵。
万茵道:“看我干嘛?我又没点你的穴,你要去便去呗。我没施妆,就不去了。”
杨泽道:“那,那我自己去了。”
万茵道:“须提防他话里的圈套。少提过去的事,免得落下把柄。”
杨泽点头:“这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