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眠一惊,拉偏马头,飞镖擦马脖而过。
那马惨嚎一声,撒蹄狂奔,再不听使唤。
飞霜咬住下唇,从头顶抽出一根簪,甩手掷去。
地痞方中招倒地。
星眠努力控制着马车,一面道:“沈姑娘!缘何真气散了!”
飞霜道:“或因昨晚行房事,丹息打乱,被破了功。加之刚才激过急,一时不能恢复!”
实则也有迷仙酒乏体之故。
剩下一个地痞呀呀叫着,欲夺小路而逃。
星眠拉近距离,左手扯紧马绳,右手抄起钢刀,只一刀,连肩拽背,砍于马下。
高喊了一声道:“我、我杀人了!我终于!”
飞霜道:“值得庆祝,但不是现在。快看前路有没有动静?”
星眠将眼一眺,见前面转角果然涌出乌泱泱一群人,便急揪了几下马绳。那马虽然受伤,但也认得险势,飞快转去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狭长曲折,且多碎石,车子颠簸无定,几欲散架。
星眠情知事态严重,对飞霜道:“不想此番凶险无比,拖累你了!”
飞霜道:“你自搭救柔奴,为的是心中正义。我自帮你,亦是从心所欲,谈何拖累?世间止你赵星眠一个是做善事的么?”
星眠道:“多谢,多谢。认识你真是我今生的福缘!”
暗暗对天道:“若得老天保佑,着沈姑娘安然无恙,我从此吃斋念佛……”
言犹未了,前方响了个霹雳,从岭上落下许多巨石,填塞住道路。
星眠赶紧拉马停车,只觉心中猛颤,须臾之后,两旁林中接连响起号角声,又飞出无数长枪梭镖,如当空铺开一张大网。
不等星眠催动,那马自调转过来,沿来时路奔逃。
星眠叫苦不迭,料知即将被两面包围,岌岌可危。
对飞霜道:“你快试试真气能施展了么!”
飞霜再凝神运息,伸出一掌,俄顷,摇摇头道:“还不行。”
星眠道:“休矣!不想今日闯入死地!”
见来路道口,黑压压的,人各持械,阵仗森严,头一排大盾坐地,后一排有挠钩、镖筒、留客住……两侧还有弩手若干。
星眠见状,垂沉默,过了会儿,咬咬牙,对飞霜道:“沈姑娘,我们不如投降罢……三十六计,保命为先。总陷一时艰窘,也有希望来临的一刻……何况他们如此设伏,欲捕之人绝非我们,或许等到事情查清,就能……”
飞霜冷笑一声打断:“你忘了我们先前杀的那几人了?你当贼人是和尚,跟你放下怨仇哩。”
星眠喉头紧,心中惴惴,再开口时,已有几分哭腔:“沈姑娘!我、我对不起你……若早知如此,我必坚持一人出行……只怪时运不济,今日合死。但凡有一线生机,我宁受他们千刀万剐,也要让你平安回家!”
飞霜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个什么?你有此心,我已很感动了。”
但见刀山剑林就在前方,马车仍奔个不停,星眠猛一砸坐板,忿忿道:“罢、罢、罢!今日我两个投一处殒命!来世也不愁不能长相厮守!”
心里沉下一口气,只待死期。
却是飞霜神情平静,从破车窗探出一手,分张五指,正接着满谷清风。
片晌,转过头来,对星眠道:“此地风景很美罢?你看,我因眼盲,错过了世间多少兴味。然而我从未介怀,只当这是人生磨炼。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争斗,没有厮杀,只有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决定一个人的,并非武力,而是良心……”
星眠点点头道:“……多好的地方,我愿同你一起去……”
飞霜笑笑:“不在今日。但得你真话,我此行无悔。”
将剑抽出,往厢顶划了两划,屈膝一纵,冲破木板,纵上车顶。
星眠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飞霜道:“星眠,你且骑到马上,我自有对策。”
星眠将信将疑,一条腿斜跨到马上,又道:“莫非你真气恢复了么?”
飞霜道:“我是剑客,自有剑术。要是事事都以真气解决,岂不妄承江湖杀手榜位次。”
侧耳听风,持剑以待。
马车眼看冲了过去,虎风堂众人齐吼一声,无异惊雷,将大盾朝前一顶,正是道铜墙铁壁。
飞霜从容不迫,抡剑连砍向路边枯木,直砍的折枝断杈,左右横飞,再以剑尖一挑,往那两侧弓弩手处扑去。
当即便有几人被刺翻在地。
众人耸异,移开大盾,将各类暗器尽数施出,于半空形成一阵铁雨。
星眠只望见白刃鳞集,寒光闪烁,密密匝匝,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