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芸生来执拗,咬牙非要继续。
真气更,压过风势。
竹圈半空挤压变形,晃动着飞向末排,挂在棕布袋上。
小芸见状,长舒一口气,对年轻僧人道:“我中了。”
年轻僧人望了望,回应道:“不行。场子规定,要竹圈落地,完全套中才算呢。”
小芸道:“这什么强盗规矩?你耍我?”
年轻僧人道:“女施主不可妄语。入口处早挂了木牌,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小芸道:“我偏不信邪,再给我五个圈!”
年轻僧人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听我善劝,退去罢。”
小芸道:“少废话!给我!”
年轻僧人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二人尚在争执,小芸那脚底却是时刻不停的遭受折磨。
石子般的触感攒动起伏,忽聚忽散,把脚趾、脚掌、脚心、脚跟等部位全都滚过。
小芸的脚何其敏感,便被轻触都怕痒惊颤,岂受此料理?
顷刻间脸色大改,汗如雨下。
然而她虽然知道有人捣乱,一时却觑不破法门,碍于面子,又不愿当众脱鞋救脚。
只能强忍。
后方,唯老樵夫看得真切,分明见大胖僧人在小芸运功时吐息纳气,遮面的符纸一飘一荡,肩头略张,忽提忽降。
认定是他捣鬼。
再看现场,四围不知何时腾起了些许白雾,没来由的阴寒。
复看入口处,那些凑热闹的人也不出声了,个个低头耸脑,呆若木鸡。
老樵夫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道:“自从那几个僧人闯进来,场子气氛就变了。虽说在深山幽林之中,毕竟是夏日,怎能寒?莫不是我们撞了鬼,阴盛阳衰所致。小芸有法力护体,我却没有半分,不能呆下去了。我应该先悄悄的出去,找到杨公子之后再搬救兵……”
便要逃遁,转身去掀帘布,惊觉帘布坚如磐石,插在地下,纹丝不动。
沿着帘布一路摸去,直到入口处,遇到那些人,四肢僵硬,立作屏障。
老樵夫挤不过去,打算翻墙,找来个马扎,搁在面前,一脚踩上,另一脚踩住旁边站着的人肩膀,用力一跳,扒住布帘端头,翻身越过,落地便跑,片刻跑进林中不见。
再说小芸这边,虽被脚底痛痒弄得苦不堪言,声势犹壮,戟指怒目,对年轻僧人道:“你若不给我!休怪我不客气!”
年轻僧人见她杀红了眼,情知不能转圜,将圈给出,小芸全部掷出,以真气强推,顿时风声呼啸,五个竹圈急而去。
那股怪风也平地旋起,硬生生来挡。
小芸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念咒相助,飞沙走石,满场混乱。
沙尘散去,只见五个竹圈,不偏不倚都套中了后排五个布袋。
小芸赢了,声音顿高:“看到没?快将我奖品拿来!”
年轻僧人道:“女施主法力高强,小僧着实钦佩。特邀女施主留宿一夜,好生请教。”
小芸道:“留什么宿?去去去!姑奶奶还有事呢!”
年轻僧人笑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小芸方听此言,神色犹怔,却是双脚突然痛到极点,瞬间松了劲,顾不得形象,一趔趄坐到地上,握住草鞋就要脱。
然而那草鞋像长在脚上似的,竟无法脱下。
但见脚底筋肉攒动,汗流沫坠,从脚跟处一缕缕泻出。
小芸使了几个解障的咒,无济于事,旋即恼羞成怒:“你们干什么?你们……敢整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年轻僧人假装无辜,将手一摇道:“此事并非小僧所为,而是女施主自讨苦吃。如今惹来了恶果,已经避无可避。”
小芸又扭头看旁边的大胖僧人,见他默然伫立,恍同前时,然而贴着符纸的面孔却正诡异的翕张,像是嘴巴里含舔着什么东西。
小芸骂道:“是你个畜生!你一直在偷偷整我!你有种就露出真容,我们决斗一场!”
那大胖僧人听到小芸点名,神色一愣,须臾咧嘴大笑起来,声音竟变,从原先的粗嗓子男音,变成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
小芸被这笑声吓得毛,仿佛透过符纸,能看见一张邪面鬼脸。
颤抖道:“你……你是人是妖?别想吓唬我,我告诉你,我会捉妖……我马上就能把你捉了……”
大胖僧人听罢,笑得更盛,怪声道:“求、之、不、得。”
从僧衣袍袖里探出手来,至脸上掀起符纸边角,露出一只厚唇皲裂的嘴巴,又缓缓张开了,暗黄牙关中赫然有一条血红长舌。
那长舌初时正包裹含舔着什么,口水乱溅,如鼓如噪。
俄后伸出嘴外,原竟托举着一串佛珠。
已被盘得亮,覆满唾液。
小芸瞧那佛珠眼熟,心头一紧,忙扭头巡睃场内,找到排前时放佛珠的木座,果然空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