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麽,只看到他表情严肃,若有所思。
“看完了?”
“看完了,逻辑严谨条理清晰,只是…这苗子,上哪儿找?”
“只要不在设计界找就行,”陈显莹端着豆浆,“荣格的事情让我想起来,我胸前挂的工作牌,职位还写着设计师,珠宝设计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偷懒的就是简洁大方,堆砌元素的反而变成华丽,国内珠宝要麽陈旧要麽美丽刑具,所以米思在国内有固定市场,却总也走不出去。”
何宇浩露出赞许的表情:“我们分公司设计部有这麽一位职业设计师,就不怕销量没有突破,还得从源头抓起,可是想改变公司的産品定位,恐怕很难。”
“我知道啊,只要设计师画出来的图有变化,産品自然有变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种是提拔公司里有风格的设计,另一种是和外面的工作室合作。”
“可是…”
“我做不到,你管不着。”陈显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何宇浩却笑了一下:“你想做什麽。”
“舆论战,”陈显莹拍桌子站起来,“逼他们改。”
米思在国内知名度不低,但定位模糊,没有风格,创新只能靠卖基础金银做基本盘。陈显莹不知道那群古板的高层看不看得上媒体口中的title,但从他们找李荣格做代言人就可看出,钱没有人不想赚。很多掏钱爽快的年轻人更多看重産品一眼万年的外观而其实际保值忽略不计。
“我想把公司所有非基础的设计款优先拿给荣格戴,先戴一季度,让産品形象在年轻受衆里先入为主,反正她那边之前对接也是我做,帮着选几个品,应该不难吧。”
她边说自己真正的诉求,边往何宇浩身後走去,从後搂住他的脖子。
何宇浩只感到後颈一阵酥麻,轻咳了两声让自己的混沌的大脑清醒片刻:“我会尽力帮你的,你也可以和艺人那边先说好,因为艺人也会参与选品,而且话语权可能比咱们还大点。”
陈显莹眼睛一亮:“对哦,我怎麽没想到,一会儿我就去联系她,对了,先给你看这个……”说着伸手去拉他的鼠标,另外一只手无意间箍住他的脑袋。
何宇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春苗计划”的页面被她删掉,电脑桌面上光秃秃地摆着他的邮箱,待办栏更是光秃秃,只有“员工调职申请(待批)”这一个文件。
陈显莹一眼扫到那行字,并没想到是自己,还以为是别的同事:“哎?这谁要调职……”
何宇浩右手搁在膝盖上,动了动,终究是没伸出去,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陈显莹点开来看到自己的大名,讪然失笑:“啊,是我自己啊哈哈,我都没想到……”邮件已读不回,还在待办里孤零零地挂着,她知道何宇浩的纠结,所以她问不出口:“你……”
何宇浩本在庆幸了,但没想到陈显莹还是把话头递给了他,他不得不说了:“我不想你走。”
哪怕他是能留下她的唯一一个理由,他也得说出口他坐着转过去,两手抓着陈显莹的两手,擡头看她:“但是听你的,你的去留取决于你。”
陈显莹眼底莫名泛起一阵涟漪,好像明天就要说再见一样:“首先,你这个动作像哄骗小姑娘的老男人。”
何宇浩就踹开椅子站起来,去拥抱她,把下巴垫在她肩上。陈显莹感觉怀抱被温度填满了,整个胸膛都在沸腾,眼泪如注落在他肩领上,她当然知道她必要回去,回到那个养她长大的南方小城,所以她咬住牙合上眼,不敢去问自己了。
两人松开拥抱的手之後,一切答案都不言自明。
何宇浩回了邮件,帮她过了回家的最後一道流程,但是陈显莹的岗位不能空着,手下都是新人,要找个成熟有工作经验的人做领导,只能从外面现招,对接完成之後陈显莹才会离开。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仍然是她在沂春最後一段时间的宗旨,处理完开年的琐碎杂事之後,她马不停蹄签了外务条出去做市场调研了。
何宇浩由着她,只是要她过几日正式面试时回来把关,她对这类事情没多大兴趣,也嗯嗯啊啊地答应了。
所谓市场调研,她自己的做法就是假装顾客走遍全城的大小珠宝店,观察市场的喜欢,有个数据带回总部做论据。
“您好女士,看首饰吗?”她走进商场里人流量最大的珠宝首饰店,当然是主营婚戒。
“我……想看看项链啥的,不要戒指,因为是送闺蜜的。”
“我明白,您可以看看这边,这些都是年轻女士特别喜欢戴的,卖得最好的款式。”
陈显莹打眼看过去,看到一堆廉价的石头嵌在庸俗的设计上,一路走过来,她见过相似的设计不出十个也有□□,都懒得再演下去,转身走出了店。
处在年後的商场人来人往,她已随着人流走完了这里所有的店面,一无所获。
自她学珠宝设计开始,国内的平民首饰就这样“厚积薄发”了七八年。
正当迷茫,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看是何宇浩及时的消息:【跑了一天了,吃饭了没】
【我简历过完了,现在下班,要不要去接你吃点东西】
陈显莹才记得擡头望向窗外,发现已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北方的冬天黑得这样早。
她耸耸肩膀,把定位向何宇浩发去。
何宇浩开车把她带去一处位于繁华小巷的日料店。店里灯光昏黄,两人靠窗对坐,隔层玻璃就是夜色和来往的行人,颇有气氛。何宇浩把打开点单页面的手机放到她面前:“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出来,”
陈显莹自然地滑动菜单:“我哪有那麽热爱工作,到点儿该下班儿下班儿呗,寿喜烧点番茄底?”
“随你,今天咋样,还顺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