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
“那是你亲妈,好像……啧……”
容倾拉开车门,对着容淮南的後背一阵拳打脚踢,他愤愤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爸?!”
“为什麽阿行要跟我分手啊?!”容倾感觉自己像是遭了报应,委屈到不行,“……我不分手!”
容淮南脚挨了顿锤,脸抽抽,“你不是一直都很成熟稳重的吗?现在知道闹小孩脾气了?!”
容倾甩了句:“我没爹没妈!”
“你就是一点也不疼我!”容倾真的觉得烦,而且真闹脾气,但说了句这样的话後,也飞快调整心情,恢复了正常的语调:“阿行跟我闹……我不知道怎麽办。”
“……”容淮南呦嗬一声,“所以你爸我就是你爸。”
“总有人要负重而行。”容淮南把墨镜放到口袋里,“听说,阿行……给你闹得怀孕了?!”
“没有!”容倾气死了自己对舒遇的口不择言。
上个月,天天心理咨询。
游行其实不是怀孕,就只是自己想多了。
“等你当了父亲,”容淮南拉开车门坐进去,他翘腿,侧脸沉静,又说:“你跟那个容致书,仍然有怨,咱又不是什麽善良可亲的人,何须怕这麽一个抛妻弃子的畜生?”
“还是说,你舍不得你某一重身份?”容淮南眼看着雪狐往自己这边探眼睛,眼瞅着这狐狸肥得死,他目光都在雪上,“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游行?”
“他十五六岁就被我看出来喜欢你。”容淮南叹了口气,往远处扔了几根火腿肠,雪狐咻也似的围了上来,“被你管得死死的,你在犹豫什麽?”
“你既然来了,”容淮南笑道:“其实你自己知道答案吧。”
容倾叹气,“爸爸,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身体不好,我每天都在胆战心惊,管得严了挨骂,管得松了就知道哭。这麽一个宝贝,这麽一个人,我捂心肝也不会伤了他。”
容倾眼神酸酸的,“可我,好像只是害他。”
“你是人,又不是神。”容淮南扶额叹息:“英雄主义的人当多了,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这个世界,人人得而诛之。但喜欢钱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性,那就是趋利避害,而蠢人呢,他就是觉得自己什麽也不配,因而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这种人蠢上加蠢在什麽地方呢。”容淮南闭眼睛,挠眉心:“既有又要,但摇摆不定……你做事是没话讲的,只是你又何必洗脑自己不恨容致书呢?”
“这爱跟喜欢啊,是分开的。”
“从容致书抛弃你的那一刻开始,”容淮南冷冷道:“你与他,已经斩尽这世间尘缘。”
“该还的,你可以还给他。”
容淮南睁开双眼,他目光无意间跟容致书撞上了,又才说:“哪咤削肉剔骨,还父还母。”
“当归来处。”容淮南又道:“我指的是,让你感到疑惑跟痛苦的东西,当归来处。”
“在神界过得不舒服,又何必苦苦压抑自己呢?”容淮南手背在脑後,“压抑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吗?不会。”
容淮南闭上眼睛。容倾拉开车门,他看到容致书立定在高处,身後是一片寂寞的荒原,他好像忽然能够更加理解游行为什麽会那麽难过。
如果容淮南跟柳夏死了的话,他应该会哭的吧。
容倾就站在山脚,他双手举高自己的刹雪刀,一道雪色的光飞往白雪山的神殿。
骤然有什麽东西从容倾的心上抽离。
容致书的话回荡在容倾的耳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神格从容倾的身体内剥离,他彻底丶决绝地与天使,划清了界限。
容倾看到雾凇摔落,旁边雪山还照了淡金色的光晕,他回头看,无意间看到了光照在容淮南的脸上,容倾走回去,他打着方向盘,雪狐窸窸窣窣跟上来,又讨吃的。
容倾扔了打开的饼干出去,问了容淮南,说:“爸,教廷大主教,之前指定的,是不是你?”
“嗯。”
容倾打开车门,容淮南也醒了,他扔给容倾几个大白馒头,又拿出一个登山包,说:“别学你妈,屁都不懂。”
“带好干粮。”容淮南一边仰头干水一边前进,“一步一步踏实走,也是终点。”
“但人跟天使有壁,有些蠢到死的人呢,就跟风,看别人想法。”容淮南呼出几口白气,容倾看到容淮南坚定的眼神,又才听父亲笑了声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对你,始终问心无愧。”
“对你妈,我问心有愧。”
容淮南前进一大步,“所以,我加倍疼你,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都是等价交换。”
“是自愿。”
容倾吃着白馒头。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