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不是真的是他解决迟匣,他却记着跟迟言允的约定,不对他的父亲动手。
等到迟匣走了,陈露杀跟陈寂白也走了。
陆明曜与陆砜再度结伴走向费雪酌,游行盯着远方黑黢黢的天空,他刚没听到迟匣的任何一句话,却是听到了薄沨气冲冲把拳头砸向墙的声音,“你为什麽不现在就弄死他?!”
“你难道,真的不要地狱城了?”
“他明明那麽对你,马上杀了他,不行吗?”薄沨不懂,心中拉扯,“你也不会复活我的父亲薄丘,是不是?”
游行听薄沨语气尖锐。
他想,从前过去有过深厚羁绊的人,的确是很难从什麽打打杀杀结束掉这些东西。
恨薄丘吗?
恨迟匣吗?
可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说,啊,原谅这些人。
可归根到底,薄丘的死是跟他无关的。
游行觉得自己挺冷血,明明曾经薄丘抚养自己长大,是自己的恩师。
再深厚的情谊,也因为别有用心,而化为加倍的利刃刺向自己。
疼痛的感觉是加倍的。
游行:“跟我做约定的,不是你。”
“薄沨我问你,我是欠你什麽?”游行觉得自己脾气真的变好了,又道:“你父亲的死如果是我亲自造成,我理所应当,要负责,道德绑架不是这麽来的。”
游行本想说是你父亲罪有应得,可略略思考,又道:“你父亲死了,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理智丝线控制,失去了自我而已……”
“你是自己找罪受,天天提醒自己是自己的缘故害死了薄丘。”
游行真的懒得讲什麽大道理,耳根子生疼,又听薄沨凄厉道:“你真的,要抛弃地狱城,抛弃鬼王的身份,跟那什麽容倾双宿双飞,我不用你管我!我只是想问你个答案!”
“你告诉我。”
“我要一个答案。”
游行感慨薄沨真是年少轻狂。
什麽都敢问,什麽都敢想,什麽都敢说。
他很少露出情绪化的表情了。
面对薄沨破防的质疑,游行觉得自己的心有所触动,但答案始终只是那个答案。
回到地狱城,地狱城也不会给他想要的。
但是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一心想着杀死凌逐臣,那麽之後呢?
游行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叫我们之间,没有明天。
他强烈地感觉到一股伤痛,真真令他心碎。
薄沨看他这样子,忽然低下头,“对不起。”
游行摆手,手撑着墙。
容倾去教廷替容瑾处理了一些事,便是匆匆赶来。
薄沨猝不及防鞠了个躬,容倾摆手,上前扶住游行的身体。
两个人一两天没见。
游行闻到熟悉馥郁的香气,转头望,心思压得他又重又沉,说话低声缓慢,“怎麽才来?”
容倾听他声音心顿时酸软,讲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讲坚强,大概是最伤人的一句话了。
容倾觉得,游行其实很讨厌乖这个字。
他不是会乖巧的人。
他盯住游行,脑子内一次又一次地浮现他梦中的场景——心爱的人化为齑粉,从此世界只剩天昏地暗的一切,只剩下他。
容倾心绪动荡,钳住游行的手臂都变紧了。
他那麽深刻,那麽可怜地盯住游行的脸,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呼吸着微凉的空气。
容倾身体犹如过电。
游行莫名看着他,真的觉得容倾十分哀伤。
他替他心疼。
可是他们的路,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