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一句话,毫无感情,仿佛跪在那里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顾柠西:“……”
这就是他说的“罚”。
体罚。
徐若川重女轻男有点过分。
也许是担心顾柠西初来乍到受欺负,又或许是想补偿多年来缺失给徐琳的父爱。有时候,同样的情况,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只要两个人起了冲突,徐若川似乎总是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温声软语地哄着,对儿子却一眼也不愿多看。
有一次她生了病,熬了几天没敢说,就是怕给徐若川添麻烦。
穷人家出身的孩子,似乎连生个病也是错,只会费钱费力讨人嫌。
顾柠西没怎麽享受过父母的关爱,小时候连生个病都诚惶诚恐,各种遭罪,最後就干脆熬着,吃了很多不必要的苦头。这个习惯到了徐家以後也没改掉。
只是这次受苦的明显是徐筠。
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感冒,最後却要安排徐筠冒着风雪出门买药。
“西西的病要是好不起来,你就不用回来了。”徐若川打开家门,长风如幽灵般扑入,冷得直叫人打颤。
徐筠的黑发被夹杂着雪粒子的风吹得散乱,长睫一抖一抖,眼中眸色平静。他一言不发地走入外面的白色世界,直到後半夜才带着药回来。
那天,路上的雪足足有一尺深。
她睡在小床上,脑袋又晕又痛,徐若川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她药一点都不苦,然後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直到她的烧退下来,他才起身回公司继续开会。
徐筠回来後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家里的佣人都休了假,没人照顾他。
自始至终,徐若川不闻不问。
那可是徐家的孩子。徐氏集团尊贵的大少爷。
顾柠西看不下去,犹豫了一下,给他送了温水和几片药。
有时候她还挺愧疚的,毕竟她什麽都没付出,得到的却远比徐筠多。
就好比这次冲突,她被捧得高高在上娇气无比,徐筠却跪在雨中默默受罚——即便那本不全是他的错。
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偷,把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偷走了,却又含着一点私心,惴惴不安地希望徐若川可以永远对她这样好。
然後她就感到更加愧疚了。
徐若川揉揉她的头发,眉眼含笑:“不生气了?”
顾柠西深呼吸,坚定摇头。
她目送徐若川离开。
他西装革履,身形修长,撑着一把伞,穿过重重雨幕。途经前院的花园,在徐筠身旁略略停顿了一下。
然後径直出了门。
*
雨声越来越大。
顾柠西在离徐筠一米远的距离停下,扔给他一把伞。
她没有听徐若川的话。
刚刚徐若川才嘱咐她要和他保持距离,後脚她就追了出来,跟徐筠一起站在了雨里。
“这次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会害你成这个样子。”她讪讪开口,“你要是不解气,就给我挪个地儿,你看着我跪也行?”
……
她早料到对方不会理她。
无论她现在说什麽,都很像是恶毒小白花来示威。
她是谁?
天降豪宅的不速之客,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起来呗,我以後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
虽然是她单方面在吵,还把自己气到了。
论之前,她是不会这麽骄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