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最後,已是後半夜。
他滴酒未沾,整个人很清醒。
单看着顾柠西脸上浮起一片醉醺醺的嫣红,一直消退不了,很是麻烦。
她形象尽失,直往桌上趴,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眼。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其实在骂徐筠。
把这个平日里冷得像冰块一样的笨蛋骂得狗血喷头。
“为什麽……不理我……”她声调忽高忽低,“说你……呢,你为什麽不理我?聋了???”
“哥哥……你别老在那里晃啊,我有点晕。”
她好像清醒了一点,开始和近在咫尺的徐筠大眼瞪小眼。
但这清醒只持续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她又忘了自己上一句在说什麽,以为自己在偷偷调换他的药,“记住没有,安眠药吃多了会变成猪,以後不许吃了。”
徐筠青筋毕露正欲发作,她又瞬间切换到悲情模式,转身朝着窗外看,一边抹了两滴并不存在的泪水,“徐叔叔……你什麽时候才能回来……”
徐筠满脸黑线,看她继续舞。
“你喝醉了。”
“我没有!”
她声调陡然拔高,然後越来越微弱。
“不说了,我做卷子去了……”顾柠西愁眉苦脸,满脸写着不如意,蹒跚起身,“怎麽做都是错,烦人。我,要把出题人大卸八块……”
“考试失利罢了,至于借酒浇愁?”
徐筠顿了顿,目光盯着她毫不协调的四肢。
总算找到了她今天发疯的原因。
只是——他看了眼她手舞足蹈的小手,还有她口里哼唧的国歌。
顾柠西似乎不是那种会为了成绩消沉的人。
“我才没有借酒浇愁,你全家都借酒浇愁。”
顾柠西停住骂骂咧咧的小嘴,忽然安静下来,安宁得像冬日的星空。
“英语老师说要我寒假去参加英语比赛……”她盘腿窝在地上,撑着脑袋屏息凝思,仿佛真的能思考出什麽似的,“说是为了我好。”
她拍拍脑袋:“为了我的未来。”
徐筠了然。
“就这麽点事?”
顾柠西英语是不错。
徐若川给她买东西都是国际大牌,常见的单词她早已了如指掌,装修的私人影厅里存的也都是英文原版电影。
长日熏陶的英语素养,应当是比应试教育下培养出的学生实践能力更强。
她的老师能精准识别出学生的优点,扬长避短。
既然推荐了她去,肯定是因为她有不可替代性。
这是好事。
高二的学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果真要说走什麽捷径,那就是多参加一点高规格的比赛和夏令营,说不准还能混上加分保送。
即便什麽也没有,也是日後走入社会珍贵的求职经历。
“那你就去。”他不紧不慢地下了指令。
走了也好,走了清闲。
“比赛要准备好久的……要去外地啊。”
她慢慢合上眼睛,嘴里喃喃呓语,“年都过不成……我走了,谁替我看着你……”
最後几个字,说的大义凛然又有些委屈,仿佛慈爱的母亲关心叛逆的儿子,几分顾忌几分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