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响彻火场娘子,感激我吧。是我救你于……
皎月下,长亭里。
烛玉潮呼吸一滞,馀光瞥见楼符清眼底的狡黠,只得斟酌开口:“我……”
“娘子是谁都没关系,我不在乎,”楼符清却抢先一步说道,“只要闻氏承认你是闻棠便好。”
烛玉潮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今日诸事恐怕都在六殿下的掌握之中,闻棠惶恐。”
楼符清勾了勾留有对方馀温的小指:“娘子谬赞。为夫可没有那般神通广大,不过是准备得多了些,笨鸟先飞罢了。”
话毕,楼符清拿出一颗药丸,递在烛玉潮嘴边:“待你我成婚,我会替娘子解毒。”
烛玉潮却不领情:“毒是你下的?”
“我说过了,事成之後会带娘子去雪魂峰寻药。所以,不是我。”
楼符清今日并没有为难她,烛玉潮轻而易举地自楼符清手中拿过药丸,问道:“那是谁?”
“魏灵萱。”
烛玉潮有些意外,她擡眼看向楼符清,後者神情十分冷静,不似作假。
烛玉潮深吸一口气:“你不要把什麽罪都往魏灵萱身上推,她没有置我于死地的理由。”
“为夫也没有。”楼符清无辜道。
烛玉潮蹙眉:“楼符清,你耍我玩麽?”
“娘子,先吃药。”
楼符清的声音仿佛染了蛊毒,他话音刚落,烛玉潮便觉小腿发软,扶着墙勉强站定,连忙将那药丸吞入口中。
“蕊荷学宫的手太多了,你分不清的,”楼符清居高临下地看着烛玉潮,“娘子,感激我吧。是我救你于水火之中。”
楼符清唇角轻扯,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烛玉潮颤抖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也不知是痛的丶还是被气的。她扶着墙挺起腰板,却什麽也没有说,缓缓朝房内走去。
楼符清站在她身後蓦然开口:
“四派虽兴盛不衰,但学宫恰恰反映着前朝势力。娘子,你的毒当真不是我下的。”
烛玉潮眉头微蹙,脚步却不曾停歇。她盥洗过後侧卧床榻,呼吸很快平稳。
却久违地入了梦。
新年伊始,蕊荷已许久不曾落雨,人心躁动。
藏书阁中,一身火红长裙的少女腰背笔挺。直至听到脚步声,少女回过身,却在看见来人时蹙了眉:“烛玉潮?你来做什麽?”
“流梨染了风寒,她不会来了。”烛玉潮直面闻棠的双眸,丝毫不怯。
闻棠极黑的瞳孔逐渐散大,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烛玉潮:“谢流梨竟拿你挡刀吗?当真是胆小如鼠之辈。”
烛玉潮垂眸,并不理会闻棠的挑拨离间:“你有什麽事和我说便是。”
“你一个人人喊打的流民,我凭什麽和你说?”闻棠冷笑一声。
他人的旁观,或是漠视丶或是胆怯。可闻棠的旁观,是作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
“去叫谢流梨过来吧,”闻棠偏过头,眼神淡漠,“流民,不要挑战我对你的耐心。”
烛玉潮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她开口重复道:“有什麽话就对我说。闻棠,没有人是为了被你欺凌作践而生的。有我在,你别想对流梨动手!”
闻棠的目光重新凝聚于烛玉潮的侧脸,她微微挑眉:“你在我面前玩什麽姐妹情深的戏码?我怎麽听灵萱说,你最初十分厌恶谢流梨?”
这话触了烛玉潮的软肋,她气血上涌,冲闻棠的方向走了过去。
闻棠歪着头与烛玉潮平视,眼底充斥着戏谑之意:“你要做什麽?打我?烛玉潮,你敢吗?”
烛玉潮脑中仍回响着方才闻棠的话语,她一时失神,被闻棠踹倒在地!
烛玉潮膝盖生痛,竟动弹不得!闻棠眼皮垂下,居高临下道:“你知道吗?你这样的模样总让我想起她。谢流梨也曾经在我面前下跪,垂下头舔舐我的鞋履。她怕极了我,烛玉潮,你也应该如此。”
闻棠擡手按下烛玉潮头颅的前一秒,後者一个翻身躲开了她!
闻棠很快反应过来,她执起身旁烛台向烛玉潮走来。
烛玉潮瞳孔一缩,双手撑地往後退去。却听“咚”的一声闷响,她的後脑重重砸在书柜之上!
老旧的书柜瞬间自另一侧断裂崩塌,书册丶木板尽数砸在闻棠脊柱!
烛台落地,顷刻间点燃闻棠柔顺的青丝,她激烈地挣扎着,但很快便没了声响。烈焰沿着发丝烧至脚踝,直到将闻棠整个身躯都吞毁!
烛玉潮眼底映出逐渐庞大的火势,她扫视这一片狼藉:闻棠彻底消失了。
可烛玉潮却被狂躁的火光刺伤了眼,她擡手捂眼,其馀四感被骤然放大!
烈焰与朽木拥吻融合,发出毁灭般的“滋滋”声。烛玉潮因此陷入无尽的耳鸣,鬼魅般的声音穿肠破肚,响彻火场——
“将人禁锢于林间火台,自发丝开始灼烧,最终被火焰吞没,连骨骼都被碾碎,唯馀惨白粉末随风四散,消逝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