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丶68支箭
◎刺杀◎
“如簇。”
董七郎匆匆迎上来,见江如簇满眼泪光,更是急切:“怎哭了,可是陛下给你出了难题,还是陛下苛责你了?”
江如簇摇头,半晌才勉强收敛情绪。
只说是太紧张,有些被吓到了。
见她确实满面疲倦,董七郎将她送到行帐门口,又是认错,又是连番细声嘱咐,约定明日一早来找她,这才恋恋不舍离开。
扶住卉儿手那一刻,江如簇只觉脚下一软,人便跌在了地上。
“女公子。”
卉儿又急又怕,将她扶至榻上歇了半晌,又送了热茶来给她暖身子。
许久,江如簇终于定下心神,使卉儿给她磨墨,在竹简上写下寥寥数语,递到她手里。
“卉儿,你把这片简牍送到孙公手中,一定要孙公亲自交给高大人。”
为防万一,孙永盛也跟在少年所领队伍中,一起进了上林苑。
卉儿自是知晓应到何处去找他。
她看了一眼简牍上笔墨,不由念出声:“四时不断九州城,喧喧叠鼓春声。六街灯市尽逢迎。风漾帘旌。香雾暖浮花蕊,玉山醉倒簪缨。老来心迹喜双清。笑指青冥。”
“与君同。”
卉儿将简牍上字句念完,不解望向江如簇:“女公子,这等样对仗句式奴虽未见过,但这几句讲的应是将军一生征战,最终彪炳史册千古留名之盛景吧?”
“这应是鼓励人好好活下去的才对。女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您怎要送这样话给高将军?”
“难道高将军真的已对您情深至不顾生死了?”
江如簇淡淡一笑,真是没想到,卉儿这丫头如今读书读的越来越有出息了。
连言语主旨都能看的明白。
“送去吧。”
目送卉儿出帐,江如簇叹息着靠在榻上,只觉心口又闷又胀又疼,难以忍受。
少年天生就应是战场上无人可匹敌的将军,他的热烈豪情,本该释放在战场之上,而不应囿于儿女情长。
无论如何,她也应激发他的斗志,不使他意志继续消沉下去。
而她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个。
只不知,刚被她那样绝决对待过,少年还会不会领情。
辗转一晚未眠,直至帐外隐隐传来人声走动声,卉儿才撩帐而来。
“女公……”
“啊,女公子,你的头发!”
卉儿惊慌失措,连敬语都忘了,匆忙扑上来,挑下江如簇头顶一缕发送到她眼前。
江如簇也被惊的啊一声叫出来,赤脚便往铜镜前去。
镜中人影影绰绰,观不分明。可头顶一缕银白发丝,却格外扎眼。
“女公子,您这是怎麽了?”
“怎的突然白了头,女公子,奴现在就去请医官。”
卉儿已是又慌又乱,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转身欲走,却被江如簇扯住了胳膊。
“别去,不要声张。”
江如簇只觉耳边一阵阵铮鸣炸响,她也没想到,不过一夜未眠,竟生出这样的变故。
她拉着卉儿胳膊,喃喃数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待到抚平惊讶,才亲自动手,对镜绾了个灵蛇髻:“卉儿,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将这缕头发藏住?”
卉儿哭的越发伤心,一边帮江如簇整理发式,用青丝遮住白发,一边连声:“女公子,我们回并州吧,回兹氏城。就算回到江家要日日受仲夫人忌惮,那也是别人怕我们,不是我们怕她们。女公子也不用累的生出白发。”
“女公子还未及笄,就伤了本元,如何能行?”
江如簇不语。
卉儿以为她是因担心被皇帝责难,才会一夜白头;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因旁的事。
她拍拍卉儿手:“好了,你别哭了,快去收拾规整规整,莫要被人看出异常。今日陛下带衆臣祈福,图的是喜庆吉利,你若是一直哭丧着脸,叫人看去了,小心脑袋不保。”
用过早膳,才一出帐,江如簇便看到正从远处走来的董七郎。
她笑着迎上前去,叫了声兄长。
然後,便见董七郎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他目光旋而周始,落在江如簇发髻上:“如簇妹妹平日不都披发,怎得今日这般不同,不但梳了髻,样式还这样新奇,我在长安都未曾见过,这是并州流行的发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