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後,辛愿默默握紧剑柄,秋月旁若无人地朝着镇南军走去。
风起,月色照映下,冯呈沉默着上前,在距离秦慕秋三步之外站定。
见他站立不语,秦慕秋露出一个淡笑:“大将军果然不负衆望。”
忠臣良将,见长公主却不跪,大胜而归,连一个字都没有禀报。
果然是最差的一种情况啊。
冯呈一脸深沉地看着她,半晌动了动,却是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匕,丢了过去。
秦慕秋扫了眼地上的匕首,也不说话了,只平静地看过去。
“当年,先皇揭竿而起时,末将便追随在先皇身边,陪他除奸佞,杀暴君,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才被封为镇南大将军。长公主殿下的命真好啊,生来便是先皇初登大宝之时,自小锦衣玉食,受尽先皇宠爱。只需先皇一句话,末将便把嫡子送进宫,为殿下鞍前马後,章儿那麽小便满心满眼里只有殿下,章儿那麽爱重殿下,殿下好狠的心啊。”
冯呈说完这麽一大串的话,眼底隐隐有了泪花。
秦慕秋默了默,这一刻,到底还是来了。
“大将军既已查出冯章之死是因本宫而起,想来也知晓本宫为何要杀他了。”
郭昌王谋逆,国将大乱,形势半点不等人,冯章视先皇遗诏于无物,胆大包天地逼婚当朝长公主。
难道不该杀吗。
冯呈沉眉:“殿下想说什麽?”
秦慕秋冷静道:“冯章对父皇阳奉阴违,不该杀吗。”
既然从父皇那里领了御林军统领的差事,许诺听命于她,结果却反过来要挟她,不该杀吗。
冯呈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慕秋看着他:“大将军只查出是本宫命人杀了冯章,不知冯章为一己之私,抗旨不遵吗。”
她派人去寻冯章,说清了各种利害,又请出遗诏,最後甚至亲自去做说客,冯章却仍不知悔改,不顾大局,执意逼迫于她。
该杀。
冯呈眼神微变,没再反驳,他当然知道儿子都做了什麽……
见他沉默,秦慕秋不紧不慢道:“大将军纵使知晓内情,还是认为冯章不该杀吗?”
冯呈愣了愣,若是先皇在时,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嫡子又如何,抗旨不遵该杀。
可先皇不是不在了吗。
念头一起,他恍惚看到了先皇英明神武的样子,忽而又闪过儿子意气风发的样子,最後定格在眼前这位从容又镇定的晋阳长公主脸上。
见他不吭声,秦慕秋心中微沉:“大将军眼下又想做什麽,也要抗旨不遵,逼迫本宫吗。”
冯呈想说自己没有,可一想到儿子,想到自己的打算,他说不出话来了。
秦慕秋见他还是黑沉着脸不作声,语气慢了慢:“大将军是想取本宫的命,还是想黄袍加身呢。”
冯呈面色一僵,嘴角抽动了两下,最後看向地上的匕首,沉沉道:“殿下是体面人,就别惦记这些烦心事了,章儿寂寞,殿下好好地下去陪他吧。”
秦慕秋拈了拈手指,凝视着那把泛着银光的匕首,低声道:“是该有人去陪他。”
她声音有点小,以至于冯呈没有听清,忍不住上前两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秦慕秋身後的辛愿突然高声喊道:“大将军想谋反不成。”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长剑便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