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祸水◇
◎这些坏事的南夷女人◎
明玉不在一边,褚策稍稍放开手脚,将青瑶抱进怀里,举起袖口替她擦眼泪。
“刚刚莞妹来说,九儿去了关城令那里,再回不来了。你知道关城令那个人,畜牲不如,从前送去的几个,都死的不像样。我心狠,明知那是个狼窝,还让那孩子去。她才十六岁,和我遇到你的时候一般大。想想那麽些好女孩子,都折在我手上,有时做梦,梦到她们满身是血,来找我索命。”
青瑶伸出一双苍白的手,颤颤巍巍。
“三哥,你瞧这些年我都做了什麽事,族人骂得我骂得对,我为虎作伥,以後要遭报应的。”
褚策握住她的手暖着,低声道:“他们不懂,你做的尽是好事。我来时看到下湮的水田街市,就知道没有你散钱充数,根本交不起捐税,那些老人小孩也没法糊口。这上湮,若不是你打通关节,费心经营,早不知沦落成什麽样子。你那哥哥近年搞动作,也应有你资助,不然凭他打家劫舍,十次有一次失手,就死无全尸。”
青瑶摇头,埋首在褚策胸间。憋了好一会儿,忽然嘤的一声幽响,断断续续道:“可九儿她们…终究…谁又能说,她们就该牺牲。那些老人孩子,哥哥和他的手下,还有我,就比她们更值得活下去呢。”
褚策紧抱住她,恻隐劝道:“只需再忍一阵就好,等这次事情一成…”
可当他擡起青瑶的脸——那张脸洗净了白日铅华,也褪去了光彩,只剩下疲惫丶恐惧,不能承受的悲伤,泫然惨淡。
她就是这样,人一多她争俏耍宝,人一散她就失魂自伤。但她又非要一个人在这里强撑五年,不对,是更久,更久之前她已在做这些事了。
他不愿对她空口许诺,只轻拍她後背,说实在话,“无论这次如何,大不了你就跟我回肃陵,眼不见为净。”
青瑶依旧是哭,两人相拥许久。褚策忽觉怀中一热,腰後有绵绵抚摸,似是求索。
他支着青瑶肩膀,将彼此隔开一些,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说道:“明日还有的费神,快些回房早睡,别再哭了。我这边也千头万绪,要找云山商量。”
便送了青瑶回房,自己去穆云山房中凑合睡了一晚。
而那房里的明玉,听褚策扣了一会儿门,挑帐张望,见他身影由门到窗,往青瑶房间走去。她重新合上帐子,躺进被中。
这些南夷女人。她侧身叹气。
南夷的女人,她在西厥也遇到过一个。
那时敏木尔与他舅父都绪出使郑国,回来後一群人喝酒,围着敏木尔哄笑。敏木尔红着脸踢走其中几个,那些人更无赖般笑个不止。说的都是西厥话,她半懂不懂,但等她一走过去,他们又不说了。
大王子有句没来得及收住,她听懂了,他说:“我的小弟弟长大了,不要难为情,男人嘛。”
她自然生疑,叫人去询问。便从回来的奴隶堆里揪出一个女孩来,一问,是郑国相畜养的南夷家妓,因照顾过敏木尔几次,就送给了他。
她倒没打那女孩,只想看敏木尔如何打算,但敏木尔一个字也没说,这事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日,舅父都绪幼子百日,她去赴宴,都是女客,敏木尔没有同去。她走到半路,忽想起嫁妆中还有一只金锁,可以送给都绪幼子,念时候还早,便转头回去拿。
她走向毡房,见一旁的侍女丶女奴多神色慌恐,其中有一个低头猫腰往後门跑,被她一把抓住。她劈手掀起门帘,眼前不堪入目。
酒味,到处都是酒味。红柳桌案倒在地上,银碗银壶都跌落,红的肉白的糕撒一地,几颗青红葡萄在滚。
而正中床榻上,一张彩色羊毛毯子包住了人,下头露出两双腿,一双是敏木尔,另一双则细瘦黝黑,脚下有泥,脚踝满是痂。毯子微微蠕动,那脚趾也蜷成一团,带得小腿肚子更加紧实。
被她抓着的女奴突然哇的大哭,敏木尔惊醒,抓起羊毛毯子裹住下身,露出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