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一点点破碎,仿佛利刃一刀刀割着他的皮肉,痛入骨髓,令他喘息不得。
原来在那梦中,她所受的竟是这般难忍难耐之剧痛吗?
痛极之下,管衡微躬了身,一双眼却还死死盯着身前那人。
“师……妹。”他重喘着气,每个字都落得艰难。
他伸出手,似想摸她的头。但刚至一半,就无力垂落。
身后,花剑自后往前,将他的身躯彻底穿透。又在碎尽他灵脉的瞬间,轰然爆开。
漫天花雨洒下,浅绯与碧青混作一团。
“漾……漾,我……有太、太多对不住你,亦愧……愧对于这声……师兄。”
他不断往外呕着血,意识越发模糊、沉重。到最后,连吐血的力气都没了,睁眼也艰难,只能竭力在血帘中辨着她的身影。
“只……是……”
管衡再支撑不住,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僵跪在堪比刀刃的花簇中,那疼痛却再激不起半点清醒。
他眼帘沉缓一垂,气息终无。
只是吾生须臾。
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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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漾将剑上血甩净,却未回鞘。
她冷看着那尸首,忽道:“他已死了,你还要继续躲着吗?”
一团黑雾从尸体上浮出,渐渐凝为人形。
身形瘦高,缺了条胳膊,耳上各坠着细长银铃。
“小仙长比我想得更厉害些。”甘戟抬着双倦眼,含笑问道,“何时发现的?”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那铃铛真没声。”连漾尽量平稳着心绪。
较之上回,他少了条胳膊,可修为竟又有不少长进。
“是我低看小仙长了。”甘戟轻笑,“倒也是,仙长连自己同门师兄都下得去手,自是不简单。”
他常作一副疲态,像是没力气似的。可连漾清楚,他极难应付。
如眼下,越是被他影响情绪,便越容易被他控制心神。
她正欲提剑进攻,忽有八道黑影自周身落下,将她团团围住。
八个魔修,皆已结丹。
透过两个魔修间的间隙,甘戟躬身屈肘搭在管衡的肩上,笑睨着她。
“仙长别急啊,先与他们过过招练练手,再与我打。”他垂了眸,看向管衡那溅满血的僵白侧脸,“——你说是么,道长?”
连漾暗骂一声疯子,不等那些魔修动作,就持剑上前。
那八个魔修中,三者为体修,两者使剑,另三人招式驳杂,偶尔变出刀剑棍鞭,偶尔又赤手空拳地打出魔风。
不过数十回合,她就已略显下风,好几回都叫刀剑砍身,棍鞭击背,最严重的伤落在肩上——有一魔修的刀上尽挂着倒刺,生将她的左肩拉刺出寸深的伤。
血浸染了衣袍,她速度不减,仍以防守为主。
见她浑身沥血,甘戟失笑:“这下可好,我竟要还你爹爹娘亲一个血娃娃。拿这面貌下去,他们可还认得你?”
连漾不语,只闷声应招。
见她使出的招式重复单调,又以防守为主,而不主动进攻,甘戟越觉无趣。
“方才与你师兄相斗,还使些有意思的招,怎的现在如此呆板——莫不是想留口气儿对付我?”
他抬手一挥,那八个魔修皆后退至一旁。与此同时,他手中化出一把重戟。
“小仙长,你想得太简单,便是你身上不挂彩,也打不赢我。”
连漾将眼上的血擦净,受累喘气的间隙,还有工夫反刺他:“看来你全是靠嘴修炼——烂话越多,修为就越精进。若真如此,不妨再多说两句,看你那条胳膊能不能长回来。”
甘戟敛住笑,眼神阴寒。
“你这贱子,寻死不成?!”
连漾却还故意激他:“难怪你说与述戈不对付,你在修为上比不得他半分,又如何会与他往来。”
“住嘴!”
“为何要住嘴,怕我偷学了你那拿嘴修炼的破本事?”
连漾忽轻弯了眸,眼底沉进几分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