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渐远的声音说:“洗干净些,我不喜欢血的味道。”
玄晏视线落在他染血的衣摆上,忽然明白在无劫之谷那时这人为何要瞪他了。
不是因为担心他这个“仙门中人”暴露身份,而是嫌弃他拧人脑袋时把血弄到了他身上。
不过,竟然会有讨厌血的魔族麽?
*
谢九渊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时迎面就是某人打量的视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还有血麽?”谢九渊微微疑惑。
玄晏偏开视线,答他:“没有。”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麽如此年轻的面庞上没有朝气蓬勃的色彩,反而是淡然和稳重更多一些。
二人靠着同一棵树等待,玄晏先开了口问:“你为什麽要救那个魔奴?”
他其实并不想用“救”这个字眼,因为魔族寻找魔奴的原因无非都是同一个,但此人的行为举止实在不像为了虚劫,又是替她杀人又是送她伤药的,可不像一个低贱魔奴该有的待遇。
所以他不明白:“她有什麽特别的?”
谢九渊却只道:“没什麽特别的,积德行善而已。”
“你一个魔族积德行善?”玄晏嗤笑,“怎麽,被那些整天大义苍生挂在嘴边的仙门感化了?”
谢九渊转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最後这句话带着刺,像是很嫌弃仙门似的。
但仙门的人怎麽可能嫌弃仙门呢?
谢九渊转回去,说:“闲来无事,积点德,等你们仙门百家打上来的时候,说不准我能趁乱捡条命呢。”
玄晏冷笑一声:“他们不敢攻上魔都。”
这是事实。
但谢九渊忍不住回头看他:“你对仙门就这麽没信心?”
“我需要有什麽信心?”玄晏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身份是仙门中人,便又找补道,“仙门几百年来不都是一个样,胆小如鼠说成养精蓄锐,贪生怕死说成慈悲无量,分明就是打不过才缩头缩尾直到今日,这种仙门,我对他们何必存有信心?”
谢九渊:“……”
这究竟是哪个仙门跑出来的人,竟然和当年的他一样实诚。
“你被关过禁闭吗?”谢九渊突然问。
玄晏:“……”
对于魔君大人来说,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简直是胆大妄为,是在找死。
但是短暂的沉默过後,他还是回答:“……当然没有。”
谢九渊笑了下。
“一次都没有?”
玄晏:“……没有。”
谢九渊唇边笑意更甚。
他不信。
当年他也是这般口无遮拦,仙门里被他贬低过的人比比皆是,他也因此被罚过无数次禁闭。四夷门被关禁闭次数最多的弟子就是他。
这人说一次禁闭都没有。
呵,绝无可能。
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
谢九渊稍稍挑眉:“你师父说过要将你逐出师门的话吗?”
玄晏将“任何人都管不了我”换了个说法。
“没有,我师父管不了我。”
谢九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