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称得上是一个强劲的战斗力了,苏南瑾明明清楚,却把她当小孩。
她震惊于苏南瑾就连夜里也并未合眼,而摆在床头上那把像装饰物一样的手枪,竟一直是上膛的状态。
危险从未远离,她不知道罢了。
她问,哥哥每晚都不睡觉吗?
他说,不敢睡。
那不是懒散,那是他少得可怜的补眠。
她胸口闷闷的,她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
她不假思索地朝苏南瑾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
“哥,把你的权力和责任分给我。”
他笑,把手放进她掌心,问她这么早就想篡位?
“我想让你睡个好觉。”
从那天开始,她和苏南瑾的关系,在她心里单方面恢复到从前最亲密的时刻,她开始接手瑾帆会的一切事务,她比苏南瑾更清楚这个组织中每一个环节是如何运作的,每一个位置发挥了怎样的职能。
他戒备也好,试探也好,她来包容他,她正年轻,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一切挑战,有足够的耐心把破碎的哥哥一片一片拼起来。
她做得极为出色。
可苏南瑾的状况还是越来越差。
不止瑾帆会,他心里肯定还有什么事,像嵌在柔软贝肉里的沙砾一样,时刻折磨着他。
苏南瑾没有给她慢慢查探的机会。
他的生命比她想象的要短暂太多。
她原本依稀记得苏南瑾回过身,向她递过手,微微偏头,玩笑着说,走吧,我的大小姐。同她牵着手一起踏过血色。
在苏南瑾死后,她彻底不确定这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她精神错乱下的杜撰。
她开始明白苏南瑾的虚弱与疲惫。
她把里里外外的安保加强了几倍,夜里睡觉时仍要留一只眼。
那些曾经射向苏南瑾的箭,在他千疮百孔地碎裂后,直直地扎向她。
她精力旺盛,尚能应对,有时也狼狈难堪。
仅仅半个月,她就陷入混乱癫狂的状态。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十年。
苏南瑾本就不是什么高精力的人,这点她比谁都清楚,他为了生计,为了拥有作为人最基本的尊严,被一步一步推着走到现在。
或者,为了她。
“苏小姐,请问您此刻的心情是?”
咨询师盯着仪器上近乎一条直线毫无波动的数据。
“很平静,我……感觉不到。”
“好的,感谢您配合完成第一次咨询,从此刻到在下一次咨询开始,请您尽可能感受自身真实的情绪并记录下来。”
在她离开后,医生推门而入,看向桌上未开封的纸抽。
“如何?”
“她太压抑,在精神捕捉到真实的情绪前,就已经被彻底压制下来,从监测图像上来看,仅在叙述的开始有一瞬间的波动,这简直是反人性的。”
“中途唯一一次数值超标,在她意识到后几乎断崖式下降。”
“从她的叙述中,我能感知到,她很依赖她的哥哥,在回忆过程中,放声大哭、情绪崩溃等都是正常的反应,宣泄情绪是治疗的关键,但她没有,可以判断出现了中度以上的解离症状。”
“抱歉,我从未遇到相似的案例,无法着手治疗,过后我会整理出详细记录,以便下一位接手的咨询师快速了解情况。”
意料之中。
医生不知道是否有寻找下一位咨询师的必要。
大概在那之前,她就会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