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萧望川轻声念道。
紧接着,白光一闪。
他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剑,转身将正拥着自己的顾渊拦腰斩作两段。
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袍,他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着爱人死不瞑目的惨状。
以他为中心的人潮开始骚乱,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萧望川团团包围,无一例外的,斥责着他的暴行。
这些人里面,有他的师父师祖,有他的骨肉至亲,有他的至交好友,还有许许多多,连他都记不清的,与他萍水相逢的过客路人。
吵。。。好吵。。。。。。
萧望川捂住双手,只觉得他们无比聒噪。
于是他扬剑,一下又一下,将他们统统杀了个干净。
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海中,萧望川颤抖的双手叫他连剑都难以握住。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倒灌入他的心肺,好似只稍一粒极微小的火星,便可令其就此当场爆裂开来。
呼吸不过来。。。好难受。。。。。。
鲜血充斥了萧望川的视线,他的脑中像有一万只夏蝉嘶哑争鸣,只为将他的意识分裂为数不尽的成百上千块。
明明杀了人的是他,可此时他的身上却反布满了伤痕——密密麻麻,或大或小,所见之处根本找不出一块勉强可称得上完好的皮肉。
“真狠啊。”心魔终于出现。他的状况比起前人也好不了多少,彼时的他也完全已是强弩之末。
萧望川做下这一切的原因无他。
他方才所见到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心魔为他精心捏造而出的幻境。
亦或者说,他们都是他之心魔本身。
“哈哈。。。。。。”萧望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浑身上下每一处伤口无不在叫嚣着疼痛,可他却仿佛全无知觉般反将手伸入自己腹下的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中,连带着自己的脏器与血肉抠挖出了一面黄铜镜——是四方镜。
沈容青的死去是魔尊生命的终结,却不是心魔幻境的。
现在的他,才是幻境真正的力量本源。
照理说,取得四方镜後,萧望川只需将其毁去便可安然无恙地回到现实,但他并未如此。
偏头啐去一口血沫,他把剑锋重新对准了心魔。
“你想杀了我?”心魔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我本是一体,杀了我,你也别想活下去!”
不料听了这话後的萧望川却反是喜色更甚。
“啊,原来心魔也会怕。。。。。。”他嗤笑出声,“你在害怕什麽,是怕死,还是怕我?”
“死有什麽好怕的,又不是没死过,反正我也早就活够本了。”说着,萧望川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你说的对,亲人,好友,挚爱,我一样都没能留住,确实,修真界对我而言已经没什麽可留恋的了。但是我也不打算就陪你这麽过家家似的一直演下去了,我想通了,我不想活了,我想拉着你,拉着你们所有人,陪我一起去死。”
言毕,他好像卸下了千斤,浑身变得十足轻快。提剑而起,萧望川闪身至心魔身前,将其一剑捅穿。
只可惜,这一剑并未毙命。
他手上的这把剑是万彦宁找城内铁匠替他打的,本就粗糙不堪,早在方才的厮杀中就为他砍卷了刃,这会更是支撑不住,直接断作了两节。
心魔见状脸上不由自主地爬上一线笑意,但这点侥幸很快便被更大的恐惧所取缔。
萧望川竟是从他腰间的另一侧,又取出了另一把崭新的佩剑!
正是那日清晨,顾渊亲手交予他的那把。
“去死吧!”杀红了眼的萧望川眼中只有无尽的快意,在他刺穿心魔心脏的同时,他的心脏也终于支撑不住地跟着爆为了一滩血沫。
他与心魔一齐倒在了地上。
“为。。。为什麽。。。。。。”後者一面吐血,一面不解地发问。
为什麽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究竟,算漏了什麽?
咽下涌上喉头一抹腥甜,萧望川扭头分与他以一个挑衅的眼神,难能对此人耐心地解释说。
“你既说,你我本是一体。。。。。。那为何,是你终有一日会取代我,而非是我终有一日,会将你取代?”
“我先前恐惧。。。被你鸠占鹊巢。。。。。。但却总忘了,你本就是我。不论最後活下来的是谁,都只是我。你是我的心魔,而我,亦是你的心魔。”
“已经没什麽好害怕的了。”萧望川脱力地闭上眼,喃喃道,“我已经,没有可以再失去的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害怕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魔心的身躯在他渐弱的声音中逐渐消散。
最後,伴着“哐啷”一声落地响,他成了一把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原将笑春风藏在了自己体内。
彻骨的寒意翻涌,萧望川的生命也随之滑向终点。
再次睁眼,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