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少年半步成仙,乌发如瀑,红衣如枫,只身一人,唯愿杀上九重天。
而天梯前只站了一人。
哑巴顾渊笑了笑,红目妖艳,残阳似血。
可嘴硬是假,心哑是真。
审判他的不是无情的神明,是他情根深种的爱人。萧望川眸光微动,喉结上下一滚,使出了最後的一剑。
“三剑。。。。。。”脑海中似有回忆翻滚,他再又看尽了自己的一生,而盖上那回忆终篇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断缘,斩孽,葬平生!”
倾注了他全副修为的一剑击去。
顾渊没有再如前两剑般站在原地硬接,反是也将腰间佩剑解下,模仿着那人模样,将全身的魔力注入其中,自上而下使出一剑直面对上。
世界好像在此刻被按下了静止键,变得模糊,发白,无一人可看得真切。
。。。。。。
萧望川嘴角勾起,顾渊的一剑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心肺,甚至其馀下的威力还波及到了他身後的天梯。那连通着外界,古往今来为无数修士们所向往的天梯就这般被斩作数截,化作流火,点燃了人间。
逐渐涣散的瞳孔里满满当当地载着一个顾渊,不甘地望向那距离自己越发遥远的身影,少年永远闭上了双眼。
全因倾注他毕生修为的最後一剑,本就不为弑神而去。。。。。。
九重天上,祂本饶有兴味地看着下界正发生的一切,忽而虚空开始猛一阵剧烈震颤,随後便有一道极其强大的剑气飞来。
祂没有实体,哪怕出现此番情景也丝毫不用担忧会对自己造成什麽实质性的伤害。谁料,出乎意料的,这一剑竟不是为他而来的。
萧望川虽未能飞升,可他用生命挥出的一剑却破开了加诸于神之身的枷锁。
束缚顾渊真身的红色丝绳被一剑斩断。他从悠久的沉睡中睁开眼,彻底恢复了自由。
“真是没想到啊。”对此发展,祂欣喜万分,“人这种生物可真是奇妙,为了一个情字,竟是为了救你连性命也不要了。”
“住口。”顾渊阴沉着脸,双肩颤抖,整个人似乎都处将要爆发的边缘。
可祂却是并未理会,继续说道,“真可惜,你那一剑大抵是将他的魂也给碎了,他太特殊了,这会就是我出手只怕也救不活了。”
“住口。”
“但你做了什麽呢,顾渊,复仇的滋味让你快活了麽?天梯已毁,修真界重蹈覆辙,为了逞一时之快,你早早地便把赌约抛之脑後。”
“住口。”
“你是不想听我说些什麽呢,是说你设计害死了他的挚友,还是。。。。。。”
“够了!”双目猩红的顾渊终于再忍受不住,厉声怒骂道,“够了吗?还不够吗?还不满足吗?这麽多年,这麽久,你将我囚禁于此,看我祸友,弑忠,杀亲,害师,看我从天之骄子变作一滩烂泥,无恶不作极其,只这样还不够吗?只这样还不够吗!为什麽?为什麽连他也不曾放过,为什麽要将我逼上这一步?回答我!回答我!”
祂有些愕然,只不待祂作答,就听那人忽而疯魔似得狂笑不止。
“死了好啊,死得干净才好!我就要看着他们被火活活烧死,他们就该被火烧死!烧吧,烧吧,愚蠢至极,在火海中继续去做着你们那飞升的春秋大梦吧!”
他神神叨叨地反复念叨着,好像已成了个彻底的疯子,笑着笑着,终于坚持不住得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哈哈哈哈!他们该死,所有人都该死!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这一切,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们自找的!”
他一面哭一面笑,表情几番扭曲,最後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已经,受够了啊。。。。。。我真的,救不了他们。上辈子也是这样,重来一次还是这样,我能怎麽办?我该怎麽办!到底还要我付出什麽,这场闹剧才能结束,到底还要我牺牲什麽,一切才可以结束。。。。。。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的孩子,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祂用略带蛊惑的音色说道,看着正跪坐着的顾渊,假模假样地用神力凝出了一只手。可惜不等他内心了无波澜地模仿人类的习惯抚上那人的头,顾渊就先一步攥住了祂的手腕。
“契约已成,我之所求是为恒久切断九天之神与修真世界的关联。”
擡起头,顾渊如狼般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除了湿润的眼角,任谁也难联想到他方才的狼狈模样。
“你在骗我?”
“一些障眼法罢了。”右手打一响指,虚空中浮现出的修真界投影又变了另一副模样——天梯被粉碎的事实并未改变,但其燃烧残垣的流火却并没有再一次毁了世界。
“从。。。。。。”
“从因果线被切断的那时起。”顾渊打断了祂的问话,“我虽实力不及你,但身为同位存在,用些简单的障眼法还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