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第七十九章沦为奴籍,律比畜産
塞外的雪总是下得要比长安早。
不过才是授衣九月,帐外已云起雪飞。西北风穿过辕门裹挟着鹅毛雪糁吹开了大帐,骤然灌到姜姒身上。
但雪糁不及赵世奕的话无情。
姜姒如当头棒喝,骇然失色。一时间恍若跌至冰窟,随即是无数坚硬的冰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她砸得千疮百孔。
许之洐目光阴沉地似能滴出水来,“这是本王的私奴,岂容你拿去犒军?”
赵世奕哂笑道,“若殿下不肯,末将亦是没有旁的主意了。”
许之洐起了身,负手行至赵世奕身旁,原是高视阔步,不急不缓。骤然回头时已死力掐住他的後颈,眸中寒光乍现,杀机顿起,“将军一心要拿她犒军,便不顾关夫人的死活了?”
赵世奕脊背一凉,片刻才低下声来,“如此,若末将拿下这三座城,殿下可否割爱,借这婢子陪弟兄们喝酒庆功。”
许之洐背脊挺直,神色晦暗不明,修长的指尖在赵世奕後颈上有节律地敲动,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却紧紧盯着姜姒。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泪水在眸子里团团打转,此时低声哀求,“殿下,不要。。。。。。不要。。。。。。”
她一向胆子小,必是害怕极了。
但若真正胆子小,便不该通敌叛国。
赵世奕又低声道,“殿下若是丝毫不退让,只怕难以服衆。”
许之洐这才放下了手,“如此甚好。”
大将军与征西将军也只好作罢,唯有虎贲将军冷笑道,“末将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说这婢子是私奴,可将士们见殿下待其亲厚,常同乘一骑出营。莫不是殿下今夜刻意袒护,才说是私奴吧?”
“虎贲将军想说什麽?”他声音冰冷,暗藏暴怒。
“若是私奴,自然由殿下定夺。若不是,自然交由我等军法处置。”
许之洐嗤笑一声,朝姜姒道,“姜姒,你来。”
他神色不定,此时声音也平稳,因而看不出什麽情绪。姜姒眼角的泪悬而未落,她起了身,打着寒战走到他身前。
她的狐白裘上沾着雪化後的肮脏泥浆与斑斑血迹。
他拿起貂裘裹在她身上,“你可见过赦免你的诏令?”
姜姒不知道他想说什麽,只是拢紧了貂裘,如实说道,“不曾见过。”
许之洐自怀中取出,“仔细看看。”
姜姒捡起诏令来,上面写着“着即褫夺姜姒良媛封号,没为奴籍,于燕王府邸充为奴隶,律比畜産,一切依照《奴法》,合由主处分(出自《唐律疏议》),世代不得脱籍从良。”
她方才因貂裘暖了一时的身子,乍然又冷了起来,持着诏令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原来自己竟被没为奴籍。
乾朝等级森严,法令严苛。一旦没为奴籍,则终生为奴,後世子子孙孙,也再难脱籍从良。
“可有什麽不识的字。”他微微眯起眸子,冷然问道。
姜姒脸色发白,魂不守舍,只是喃喃道,“没有。”
“既没有,便一字一句地念给诸位将军听。”
“着即褫夺姜姒良媛封号,没为奴籍,于燕王府邸充为奴隶,律比畜産,一切依照《奴法》,合由主处分,世代不得脱籍从良。”
她颤着声一字一顿地念出来,泪如珠断。眼前这一份天子诏令盖着乾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大篆字玺印,半分做不得假。
她已是真真正正的奴隶了。
他曾待她的好,此时也仿佛昙花一现一般,就这麽烟消云散了。
夜阑人静,鸦默雀宁。
忽然听他道,“既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用本王一再提醒你麽!”
他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