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爱的,所以才一次次杀他。
如今她又说爱,怎麽会呢,她爱的是伯嬴,嫁的也是伯嬴。眼下不过是要在他死前哄他罢了。
他做过那麽多错事,她又怎会再爱,他神思清明,却又不忍戳破。
“多谢你。”他笑了起来,将剑柄塞入她的掌心,“我心里好受许多。”
姜姒泪如雨下,“你总不信我,这麽多年了,还是不信。。。。。。”
他笑,“信,信。”
如今他也不知该信什麽,又不该信什麽了。但也都没什麽打紧了,哄哄他也是好的。
她叹了一声,“谁又没有错呢!”
是啊,都有错,没有人清清白白。他有错,她也有错,伯嬴也有错,正是因了都有错,才造就了今日的苦痛。
她又问,“殿下还要带我去晒太阳吗?”
他信了。
这是抱她出永巷地牢时说的话,她还记得呢。
“那年仲秋的月真圆啊,我还想再吃一次张掖的辣羊肉和葡萄酒。。。。。。”
他信了。
那个喜欢辣羊肉和葡萄酒的姜姒是爱过他的。
“建章宫不知还有没有人守着,那里是我们大婚的地方。。。。。。”
他信了。
大婚後的姜姒也是爱过他的。
她若当真不爱,也许早在甘泉宫便将他剥皮揎草了。
他怅然一叹,低低道,“阿姒,我很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她温柔哄道,“那便好好睡一觉,等醒来我们回建章宫,好吗?”
他应了。
他说,“好。”
有人爱他,自然好啊。
这一路穿过代国,终是到了燕国的大地。蓟州的泥土散着雨後的清香,燕宫还是旧时的模样。
天子的信使早先一步到了燕宫,要守宫的旧人清扫殿宇,好生侍奉。
许婵和夏侯恭都是头一回来燕国,一下马车便欢笑着往宫中奔去。
姜姒扶他下了王青盖车,守宫的旧人忙上前跪迎。
他们在燕国住过三年整,那三年啊。
时隔八年重回故都,他却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燕王殿下了。
但他步子轻快起来,“阿姒,去建章宫。”
姜姒拉住他的手,笑道,“去建章宫。”
建章宫是他们当年的寝殿,那是他迎娶她的地方。他的掌心是她温软的柔荑,他心头一烫,许多年前,他多想要与她牵手走路。从前不能,如今她就在身边。
他觉得疾病全消,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被这掌心的柔荑陡地击碎成齑。
他们同住建章宫,姜姒与万嬷嬷早晚侍奉着,他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便是医官都连连点头,说只需将养着便没什麽大碍了。
对于“没什麽大碍”,他的女儿作此解释,“医官的意思是,父亲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