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个叫“琴酒”的男人上了楼,代号为“波本”的金发青年掩盖起流血的心脏,微笑着要亲自处理尸体,而明知道苏格兰卧底身份泄露,却任由此事发生的「黑方」也笑嘻嘻的出现,与长发的狙击手抢功,将倒计时的炸弹被放置在苏格兰的胸口。
金发青年低头退入黑暗的时候,眼神中终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只有短短的几秒。
等到所有人都远远的离开小楼,爆炸碎裂了废弃大楼的天台与玻璃,大约也彻底停住了波本自愈伤痛的能力。
他的伤口将永远的覆盖着那个夜晚的月霜,逐渐被腐蚀冰封,长久的鲜血流淌。
但是飘在附近的萩原研二没有顾得上去看他的表情——他正跟着几个在爆炸前十几秒险而又险带走苏格兰尸体的青年男女,破旧的面包车被改装成急救车,一路向着城外飞驰。
数不清的针剂插入动脉,于是尚有馀温的“尸体”再度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某个平平无奇的简陋门诊後门,车子紧急停下,戴着口罩的年轻女性迎上来,与苏格兰的尸体一起进入了地下的秘密手术室。
再後来,天亮了。
昏迷中的苏格兰被送走,而年轻的女性身上沾满鲜血,疲倦的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萩原研二曾经见过的脸。
他上一次见到这张脸,少女身上也满是血迹,「黑方」抹开的动脉向外喷涌无休止的血浆,无辜路过看到犯罪现场的少女,眼眸涣散,最後“死亡”。
那是生理数据隐瞒过了系统的“死亡”,就像今天的苏格兰那样。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嘴角勾起笑意丶飘回「黑方」身边的萩原研二,骤然见到房间里到处喷涌的血液。
「黑方」手脚并用的压制着松田阵平,浑然不顾自己的失血量已经可怕到让萩原研二都浑身一颤的程度——
他安静的将下颌支在终于精疲力竭的松田阵平肩膀上,声音温和的像是在撒娇:
“我会给你机会杀死我的,小阵平。”
“但不是现在哦。”
————
一晚上看了超多内容的萩原研二醒来之後,只觉得胃里空空,昨晚吃下的的那点东西,都已经变成空气。
但是他的心脏,却变得稍微丶稍微轻快了一点。
只有一点点。
或许小阵平仍然没办法接受幼驯染对自己做出的这些行为,但是比起那无数次的鲜血涌流,如果让小阵平自己的选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低下头吧。
因为,这是小阵平啊。
在这麽绝望的情况下,在全身都被监控丶日夜不离的状态下,「黑方」居然还能一步步的反击,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安排妥当,逃脱不懂人心的系统的掌控——这个男人,真的太厉害了。
回忆起梦境中的「黑方」,在组织与公安之间游走,看似随心所欲的玩弄着两方势力,俨然是个喜怒无常丶翻手为云,毫无情感的暴虐男人,但这恰好就是系统想要的“攻”,不是麽?
不讲道理也不讲道义,除了小阵平之外什麽都不在乎,疯狂又扭曲,对了,在情爱上面还变态——把他逼成这样,「黑方」居然还能守住本心,坚持守护周围的人,没有自暴自弃的陷入杀戮之中……真不愧是未来的我!
浑然忘记前几天与「黑方」割席的自己,萩原研二从冰箱里掏出猪排饭和小菜,又拿了一堆天妇罗,挨个塞进微波炉丶电磁炉和烤箱里,在厨房内冉冉升起的香味中,深吸了口气。
但是。
但是小阵平,该怎麽办呢?
如果有机会知道一切,那麽小阵平这样表面布满尖刺,内心却善良心软的家夥,或许会原谅他吧……但是「黑方」怎麽会允许自己这麽多年的伤害折磨被对方一笑置之,然後轻松拿到happyending呢?
「黑方」就是未来的他,他设身处地的想过後,觉得自己或许不会解释关于系统的任何东西。
也许被误以为死在他手下的人复活无法掩盖,但是他……不会提起系统。
如果,能让小阵平真的恨自己就好了,就这麽,恨着自己。
恨他在掩饰身份的时候,私心作祟,将压力都变成了种种手段,无法控制的向最心爱也最无望的恋慕之人倾泻。
如果有机会,让小阵平重来一次,那麽,除了必要的情报以外,请保留对我的恨意,其他的,甚至是恨意积累的每一次折磨,都一起忘记吧。
当这个念头在心底浮现的时候,手中水杯滑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音符。
萩原研二微微瞪大双眼,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