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从楼里出来,都能看见有人和他勾肩搭背,难舍难分。”
说到这里,陈晦没再说话了。
他看见相召南手中的新文件一角已经被他左手攥出了褶皱。
怕再说下去,被攥出褶皱的就是他的工资条了。
果不其然,房间安静了两秒後,相召南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来:
“谁让你天天跟踪调查他的?”
陈晦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知道你会问,我能去做这种事?
“好,那我不继续关注了。”陈晦毕恭毕敬道。
因为是重播,知道什麽时候会有桑也的镜头,什麽时候没有,相召南工作的效率都变高了些。
不到一个小时,文件已经全部处理完。
似乎是带着怨气,今天着手处理的这批文件一大半都被打回去重写了。
陈晦带着文件离开,为自己的陌不相识的同事默哀两秒。
等陈晦的脚步声在楼道中消失,相召南缓缓揭开了压在身上的白色床被。
露出裹着固定器和膝踝支具的残疾双腿。
床边放着轮椅。
是桑也出院那天,护士敲门送进来的。
“隔壁的桑先生说是为了感谢你,给你加急定制的轮椅,听说价格不菲。”
“哪位桑先生?”
“病人那个大哥。”
不是为了感谢他。
是为了和他撇清关系。
相召南把轮椅推开,露出床边空地。
他全身上下的重量压在自己的双臂上,尽管那双臂上也伤痕累累。
然而当脚刚刚沾地,相召南整个人如同山体滑坡砸落在地上。
痛,痛彻心扉。
像有人拿着小锤子一点一点把他的腿骨敲碎。
相召南不承认自己站不起来,不愿意屈服。
再次用双臂撑着床边,忍着剧痛,然而还没松手,那股电击雷劈般钻进脑心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让这个身形高大健硕的Alpha狼狈地跌倒在地。
发出巨大声响。
相召南握紧了双拳,浑身发抖,一拳砸在了废物般的腿骨上。
“你在干什麽?!”听见声音的护士推门而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忙跑过来把人扶起,“这才多长时间,组织都还没长好,你下什麽地?复健都还早着!”
在护士的搀扶下,这个高大的Alpha终于坐回了轮椅。
见多了双腿残疾的人心如死灰要死要活,护士本来没打算说什麽。
然而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背部直挺,望向窗外的飞鸟,却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悲痛,令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冷了许多。
于是关上门之前,说了句:“你的情况等时间到了自然能好,不会坐一辈子轮椅,别自暴自弃的。”
房门合上,咔哒一声。
相召南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只见电视机上发布会又结束了,此时摄像头正对着角落里低声说话的桑家兄弟,面色红润,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会场里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像风摇树叶响。
他怕。
他怕困在医院太久,桑也已经把他忘了。
连恨他,都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