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时红着眼睛擡头,问:“真的吗?”
林谦鹤捧着他的脸,拇指在肌肤上扫过,说:“真的。”
江鹭时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後一步,说:“对不起。”
林谦鹤视线下移,沉默着把江鹭时的手展开。
坚硬的铝箔被揉成奇怪的形状,在柔软的掌心留下横七竖八的红痕。
他一边试图将触目惊心的痕迹抚平,一边为考核做着打算。
“一会儿交给我。”林谦鹤说。
在三人灭火小组中,报告者的任务相对轻松,最重要的是不用面对真火。
以江鹭时的状态,他绝不能放任他面对任何一点危险。
林谦鹤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我会把报告者的角色分给你。”
江鹭时笑了,说:“你要真想让我们过关,就把报告者分给齐鸣鸥。”
事实上,这个角色也不容易,特别是对齐鸣鸥来说。
他未雨绸缪道:“你一定要把向谁报告丶怎麽报告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免得齐鸣鸥忘记,说的时候也要慢一点……”
林谦鹤做好扛下一切的准备,然而在不知不觉间,江鹭时成为主导。
他惊讶于江鹭时思维敏捷,考虑周全,看似心不在焉,却好像在暗中筹划无数遍,连微小的细节都顾及到了。
然而这还没完。
江鹭时继续说:“燕总是飞行员,以前培训过灭火,至少比其他人有经验,他在前舱担任灭火者,你在後舱做灭火者,我负责支援……”
有他们三个在,另外两人只要按照他们的指令做事,一定能顺利过关。
长久以来的默契与逐步建立的信任让林谦鹤认同地点头,他说:“听你的。”
“嗯。”说完正事,江鹭时一瞬间放松下来,仰头靠在墙上。
这样真好。
和齐鸣鸥反复说上几遍仍旧不怎麽理解的事,换到林谦鹤的身上,只要简单几句话就能明白。
远处人声嘈杂,这里却安静得只剩心跳。
沉闷的气氛让他们有了错觉,仿佛即将奔赴战场,每一句话都是最後的告别。
林谦鹤试着用一个玩笑解开江鹭时紧锁的眉头,说:“笑一笑,又不是考不过就死了,别搞得这麽悲壮。”
江鹭时很努力地笑了一下,不深。
之前的事让他有了忌惮。
节目组能为了节目效果藏灭火瓶,就能在其他地方动手脚。
反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人为地生出波折,为节目制造看点。
江鹭时把自己摆在导演的位置上,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
他们应该不会变态到让烤箱丶行李架丶洗手间同时起火吧?
但是可以声东击西。
等五个人手忙脚乱地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聚在一起时,另一边悄悄烧起来,等发现时已然无法控制。
多麽戏剧化,多麽具有讽刺意味和警示意义。
江鹭时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在回去的第一时间给几人做了分工。
他让燕鸿翔看守L1门,辜白鸽负责L2门,林谦鹤监控後服务间,齐鸣鸥巡视前半段客舱。
“我巡视後半段客舱。”江鹭时郑重其事嘱咐,“不管其他地方发生什麽,一定要盯紧自己的区域。”
齐鸣鸥积极道:“明白!”
他嘴上说着“明白”,其实并没有想得很深,其他人似有所悟,但也只是配合地点头。
只有围在监视器前或站或坐的工作人员们,在听到江鹭时的话後,齐刷刷地发出一阵哀嚎。
“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是吧?怎麽又被看出来了?”
“有内鬼吧?不然怎麽每次都能猜中。”
也有人焦头烂额地请示导演:“怎麽办?还按原计划进行吗?”
李钰冰气得拍了一下大腿,接着将两臂交叉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里沉稳的身影。
怎麽办?
现在改本子也来不及了。
况且押题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对是另一回事。
导演当即拍板:“按原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