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来录节目,他也在後悔。
要是把和院线经理吃饭的时间提前一点,也许就不会在第一天拍摄时迟到。
他深知自己的秉性,十足无奈地笑了笑,说:“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会後悔,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帮实习生说话,我也会後悔,但是就在刚刚……”
林谦鹤和江鹭时分享他的喜悦:“当他告诉我,他那天有多麽难过多麽害怕,本来都撑不下去了,又因为我的话重振旗鼓,我就觉得,就算会有麻烦,也是值得的。”
“真的吗?”江鹭时靠着他,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化着他的话,“只要他重振旗鼓,你就不会後悔。”
林谦鹤轻轻笑着,擡手用拇指拭去江鹭时眼角的泪,说:“对,以後的事情谁都没办法预料,但至少在这一刻,我很庆幸,我帮了他。”
“谢谢。”江鹭时说了一遍又一遍。
林谦鹤一定会以为,他在感谢他纵容自己天马行空的假设,只有江鹭时自己知道,他真正要感谢的是什麽。
除了林谦鹤,他还要感谢另一个人。
要不是空乘拉着林谦鹤合影,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再极端一点,也许一辈子就这麽错过了。
江鹭时说了要去洗手间,林谦鹤左等右等,好半天也不见人。
他不得已向後一看,刚好看到江鹭时的背影。
原来不在洗手间,那为什麽不回来?
林谦鹤站起身,想要把人抓过来,走近时听到格外愉悦的笑声,原来江鹭时并不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正在和先前那位空乘聊天。
他们说到“小时费”“晋升”“驻外”,仿佛和空乘的工作有关,都是林谦鹤不曾和江鹭时聊过的话题。
两人像是见到了知己,有说有笑,格外投机。
林谦鹤非常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们:“咳咳……”
空乘发现了他,连忙说:“林先生,有什麽需要的吗?”
江鹭时也转了过来,问:“你怎麽来了?”
他怎麽来了,他再不来……
所幸就在这时,广播通知飞机即将降落,就算江鹭时不愿意离开,也不得不和林谦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系好安全带,江鹭时在第一时间拿出手机。
林谦鹤瞥见一串号码,不由得有了联想,问:“这是什麽?”
江鹭时炫耀似的说:“小安的联系方式。”
“小安?”如果没记错的话,空乘的名字里是确实有一个“安”字。
他这个恩人都没空乘的联系方式,江鹭时倒有了。
林谦鹤一边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一边不由自主地追问:“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什麽?”
江鹭时说了一句废话:“要联系方式当然是为了联系他。”
林谦鹤也在说着废话:“你要联系他?”
江鹭时收起手机,转过头来直视林谦鹤,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对啊。”
林谦鹤自认为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此时的他居然有了一种冲动。
他想把江鹭时的手机抢过来,他想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删掉,他想……
林谦鹤克制地移开目光,偏偏江鹭时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林谦鹤还没消气,哪怕江鹭时近得能用睫毛扫过他的鼻尖,他也紧绷着脸不露半点声色。
“你干什麽?”林谦鹤冷冰冰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看清楚一点。”江鹭时忍着笑,把林谦鹤说过的话原数奉还,“你是不是在吃醋?”
林谦鹤投降了,他报复似的捏了捏江鹭时的脸,说:“是,我就是在吃醋。”
江鹭时心里一甜,把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虽然不一定有用,不过万一有人拿你投诉这件事做文章,我们可以找他来作证。”
林谦鹤注意到,江鹭时说的是“我们”。
他没想到的事,江鹭时想到了,他没留意的事,江鹭时留意了。
“我不後悔了。”他本来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于是毫不犹豫地将江鹭时按在怀里,“不管他会不会感谢我,我都不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