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趁我不在家招蜂引蝶啊
“嘭!”
李豫年一脚踹开小厮给他放的木凳,阴沉地剐了眼来人,小厮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敢出声,像尊做工粗糙的木头人偶。
李豫年缓缓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李宅,一天前,他带着插手李忌家产的目的来到这座宅院,一天后,他被人扔包撵马生生赶了出来。
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正是早上最繁忙的时候,李宅周围的人家,留人的都不咸不淡地探来打量的目光,街口好事的婆子、没活的小年轻藏在墙角后,侧身往这边看,时不时嬉笑嘟囔几句。显见不是好话。
“……少爷。”老迈的仆人眯着一双眼睛凑到他身后,“我听说李二的男妻拿着一张惠城发来的电报就把你赶出来了,依我看,那电报未必是真的。”
李豫年顶了顶腮,转过身,“那份电报是从惠城城外的驻军处发来的。”
仆人眯缝的眼睛睁大了点,将皱纹扯得更为深刻,“他们和驻军还有交情?”
李豫年劈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老仆人猝不及防,哀嚎一声,捂着脸后退数步。小厮忙扶住他,嘴唇嗫嚅,“少爷……”
李豫年从腰间掏出手套,低头整理手指,“来之前,父亲跟我说你们见到了李忌的尸体,正找人往回搬,让我过来先行接手他的铺子,省的跟大伯五伯抢。结果呢?惠城的驻军说周围根本没有土匪,李忌出城时还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见没见到李忌的尸体!”
李豫年虽然恼火,还是压低了声,不远处围着看的人只见他教训下人,不知他说了什么。
老仆人捂着脸,半晌没吭出一个字,李豫年脚下微动,抬头望天,硬生生忍下冲到喉头的怒火。
他恼的更多是徐微与,从出生到现在,徐微与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但也是这个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作祟,李豫年只觉又恼又恨又难堪,并且,他没法把这些情绪正当地宣泄出来,只能借着下人办事不利的名头迁怒。
老仆人自下而上快速偷觑了他一眼,正正好被李豫年捕捉到。
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半晌,突然揪住老仆人的后衣领,猛地将人往上一提,“上去。”
老仆人瞪大眼睛诺诺点头,“是、是。”
小厮立刻上前,将他搀上了车。李豫年回头扫过四周,眼底晦暗不明,少顷,他转身跨上马车弯腰进到车厢。
车前,一直装瞎的车夫忙举起鞭子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驾!”
车轮从慢到快,压着土路朝远处驶去。身后,徐微与站在李宅的侧墙上,目送一行人行远,直至那车消失在大路路口。
……李豫年……李旭昌。
徐微与轻轻敲了敲墙砖。李忌没和他提过李豫年,但提过李旭昌。据说,李旭昌是李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内定的接班人,因为这,李忌的大舅早早搬出了祖宅,以此表示对父亲偏心的不满。
所以照理来说,以李豫年的身份,不该冒冒失失的来唱空城记,是什么给了他底气?
徐微与手指敲击墙砖的速率逐渐失去节奏,不可否认,经李豫年这么一搅他心里多多少少添了份担忧。
院墙上的风吹过徐微与的发鬓,某一刻,冰冷自他耳廓上端开始,顺着凸出的骨骼一勾,将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
徐微与惊觉回头,“谁……”
身后空无一人,院墙下的大白鹅竖着脖子走来走去,陈妈正抱着框白菜喂它们,闻声抬起头看向徐微与,“太太,你叫我?”
……
错觉?
徐微与抬手摸了下耳后,他最近的错觉未免太多了点。忧思过度吗……但要他怎么放心呢?李豫年带过来的那块麒麟玉确确实实是原本挂在李忌脖子上的东西,这事儿他没和任何人说,只能一个人猜测各种各样的情况。
越想越心神不宁。
陈妈在栏杆上敲了几下竹筐,“太太快下来,上面风大。”
徐微与点头,抬步朝石阶走去。
宅子四周的院墙高三米有余,跟城墙一样修了上下的石阶和过道。这样的设计第一是防盗,第二是方便下人随时了解城内的火情水情,临安城的大户人家都这么盖。唯独一点麻烦——垒墙的青石砖经过经年累月的踩踏,表面早已光滑圆润,人走在上面得时刻留心,不然很容易滑倒。
徐微与不常上来,此时又没有在意,脚下直接踩在一片溜光到能照人的砖块边缘。
“唔!”
那瞬间,一只手抓住徐微与的手臂,生生将人转过半圈拉回原处,若非如此,徐微与能直接从墙头栽下去。
“天老爷!”
陈妈大惊失色,扔下筐子就往上跑。
徐微与却半跪在原处没动,脑中一片空白。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朝左看向空无一物的空气,握住自己手臂。
不可能有错,刚才他分明感觉到旁边有一个人拉住了他。但……
【……为什么心不在焉?为什么看那么久?】
面色灰白的恶鬼同样半跪着,鼻尖几乎与徐微与相抵。它一手按在徐微与脑后,一手松松地撑在两人身侧,模糊的人形较之前更为清晰了几分。
它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徐微与,眼神像草丛里等待狩猎的狼,冰冷、专注……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