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李豫年?】
李忌似乎是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轻轻扯了扯唇角。
【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往你面前凑,好多好多……怎么会这么多啊?是不是微与故意勾引出来的……】
“摔着没?”陈妈匆匆跑上来,直接穿过李忌,蹲下来抓住徐微与检查。
李忌怔了下,偏头,像第一次认识陈妈那样用他那双眼白微微泛着灰的眼睛观察这个中年妇人。
——如果没人点破,很多恶鬼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
虽然它们的行事风格性格秉性和从前大不相同,手段也全然不似活人,但大多浑浑噩噩,只凭本能行止。李忌现在就是这样。
陈妈扶起徐微与,两人走下院墙。
“没事,休息一天就好了。你去书房,帮我把左手边的两本黄封皮的帐拿过来,我在房间里看。”徐微与回到房间,坐在床上说道。
他自己就是大夫,陈妈当然对此没有异议,应了声,留下一壶热茶就出了门。走到院子里时,她往另外两个房间里看了看。
“啧,臭丫头跑哪儿去了,天天就知道玩。”
陈妈嘟囔道。真亏徐微与心慈,但凡换一家,谁能白养个不干活的丫头啊。
房间里,徐微与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情。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那瞬间的触感太过真实了,他甚至能根据脑中残留下的印象大致勾画出手的轮廓。
……
徐微与缓缓张开手,然后在同样的地方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臂,脸上神情惶然复杂,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陡然打了个寒颤。
徐微与摇摇头,将脑中的念头清空,手摸到枕头底下,拿出了麒麟玉。索性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徐微与直接朝后倒去,头枕在折好的被子上,对着光看这块玉。
李忌没告诉过他这块玉的来历,只说它是自己的护身符,从出生起一直戴到现在。还挺有用的,好几次帮他化险为夷。要不是这东西只能给他一个人用,他真想送给徐微与。
出于每一次见到这块玉的时间点都比较特殊,徐微与总是混混沌沌的,李忌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所以他从没像这几天一样,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这块玉石。
……会不会是假的呢?
徐微与想道。麒麟玉是李忌母亲给李忌做的,样稿应该在本家有留存。李豫年等人为了做局骗他,专门复制一块假玉也是有可能的。
徐微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不多时又眨了第二下。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手无意识砸在被子上。
真奇怪,他昨天晚上明明睡了很久,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困……
……
某一刻,徐微与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床帐,片刻后坐起身环顾四周——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刚才不小心睡了会。
陈妈呢?怎么还没把账本拿过来?
徐微与想着,站起身朝外走去。
他的脚踝一点都不痛了。
就在徐微与走过床,要经过半开的屏风走到外间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屏风与床柜之间的缝隙处伸出,捂住徐微与的口鼻,猝然将他拉进了暗处。
!
“唔!”徐微与本能曲肘反抗,可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扫到了对面的镜子。
海外运进来的水银镜中,他被一个比他高了足足半个头的男人抱在怀里,神情慌乱,但那男人却很悠闲,一手捂着他的脸,一手慢慢环上他的腰。
……
徐微与缓缓松懈下来,胸腔里鼓噪的心跳也趋于平稳。他仰头,信任地对身后人露出脖颈,李忌也笑着亲了亲他的脸侧,手下力道稍松。
“你又想干什么?”徐微与失笑问道。
李忌兴头上来的时候就喜欢跟他开些过火的玩笑。徐微与有时候会被吓到,有时候不会,出于纵容伴侣的习惯,他总会陪李忌玩一会。
“别出声。”
冰冷的吐息撒在徐微与颈侧,李忌声音压得很低,只让徐微与一个人听见。
行吧。徐微与往后靠,拿身后的李二爷当大号靠垫用。
几乎是同一刻,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李家的下人穿的都是千层底的布鞋,就是用树皮或者纸壳做撑,布裹面,十几层叠一起纳出来的软底鞋。虽然近些年洋人的工厂带进来的新技术,可也只是给千层底沾了一层软橡胶底,鞋子走起路来仍然没声。
但此时这个脚步声却不一样,哒哒哒的,是硬底皮鞋。
徐微与轻轻一挑眉,朝外看去,不多时,一条影子从外面伸了进来。影子逐渐增长,最后,身穿马甲西裤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他有些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他,跨步走进房间。
……他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