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十六年。
钟扶黎三十九岁,很多人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当祖母的年纪了。
然而,此时的钟扶黎却一身轻甲,站在比武台上,身姿挺拔,面容冷肃地看着面前壮的跟铁塔似的大汉。
比武台下地看客,俱都抹了一把冷汗。
“沈大人,这这这,要不还是叫尊夫人下来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实在不好交代啊!”
武科举的负责人、太常寺少卿卓少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想要阻止这场马上要发生的灾难性事件。
沈大人可是他的老上司了,如今是新派领头人之一,未来板上钉钉的内阁成员,哪怕就不说沈大人的厉害之处了,台上的钟夫人可也是正三品的诰命,系出名门,这要是伤了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卓少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当然,比试台下更多的参考人员脸上露出的全都是不解之色。
“不,不是,什么时候考武科举,还有女人来参加了?朝廷居然也允许?”
“嗨,一看你就是别处来的,不知道咱们京城的事情,吵了有两年了,说文科举要开女科,被朝堂上的大官们反对了。”
徐元庆听着连连点头,就是,这种事怎么能让女人来?
不对,那眼前又是怎么一回事?
邱澄见徐元庆目露疑惑之色,他自己本就是个爱卖弄的,立马又解释道:“这没吵出革新派想要的结果来,他们不乐意啊!不乐意怎么办呢,也不知道哪个天才人物提出来,那就从武科举开始男女并试吧。这一下可就将那些不同意的大官心里笑死了,直接就同意了下来。”
徐元庆脑子不笨,马上反应过来:“他们肯定想着,武科举女人们不会来,所以干脆就同意了下来。”
邱澄凑近徐元庆小声道:“没错,确实如此,本来以为是没女人来报名,结果又来了这么一个女人,人家可不是一般人,后台可硬了。”
邱澄说完钟扶黎的身家背景,徐元庆忍不住冷“嘶”了一声,原本他还揪心这女子一会儿要怎么下台,现在却是在想高台上的大汉要如何不伤着对方,又能赢了。
这可真是不好办啊。
都说刀剑无眼,哪里就能这么容易呢。
大汉名叫姜天武,身高足有九尺,生的膀大腰圆,手持两把精钢流星锤,看份量就是不轻的那种,一锤下去搞不好就能敲的人脑袋开花、血浆迸溅。
而钟扶黎看上去只有大汉一半的体型,穿一身玄色轻甲,手中是一条九节鞭,头发只用墨带高高束起,脸上不施半点脂粉,眼角甚至已经有了几丝细纹,但是却凛然如松,面上毫无惧意。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心里怎么就紧张起来了,一会儿我都不敢看了!”董夫人手中卷着丝帕,咬着下唇,口中喃喃道。
有替钟扶黎真心担忧的,便也有来看热闹瞧好戏的。
柳夫人是鸿胪寺卿魏大人之妻,魏大人是坚定的保守派成员,经常在她面前痛骂沈江云和杨志远等人的倒行逆施,尤其是沈家兄弟二人,是他口诛笔伐的重点对象,每天不骂他们沈家人几句都吃不下饭。
听得多了,柳夫人自然对沈家一门极为厌恶。
这次钟扶黎要参加武科举,民间尚且许多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京中贵妇人圈里却早就议论开了,她们甚至还组团到了高台上用布围了来看钟扶黎的比试。
柳夫人心中冷哼一声,沈家一门都爱出风头现人眼,一会儿她倒要看看这个钟扶黎要怎么下台!
若是那个壮汉特意让了,她可是要告到考官那边去的。
姜天武看着面前的这位夫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体格虽粗大,但是人却心细,犹豫着道:“要不然你还是直接跳下去吧,我这两把流星锤你吃不住的。”
钟扶黎笑了,单手执鞭,另一手却是冲着姜天武勾了勾,语气轻描淡写道:“有什么本事就放马过来吧,一会儿等输了不要哭爹喊娘就是。”
姜天武脸上瞬间有点挂不住了,这个女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反正是官家提供的比试场地,上台之前又是签好生死状的,他已经劝说对方了,实在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姜天武不再犹豫,直接举着流星锤冲了过来,而钟扶黎竟然一退不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天武瞬间冲到近前。
“啊——!”好几个看台上的夫人都惊叫了起来,有些胆小地甚至眼睛都闭了上去,就怕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
可是下一瞬,钟扶黎脚尖一点,一个晃身,竟然就从姜天武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也不知道她的步伐为何会做到这么迅捷,在姜天武扑了一个空,收力不住,一个踉跄的时候,钟扶黎猛地一跃而起,对着姜天武的后背就是一个猛踹!
“砰”地一声,姜天武直接被踹倒在地,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董夫人立即睁开眼看去,本以为摔倒的人会是钟扶黎,却没想到竟是那名壮汉。
而钟扶黎不管这个壮汉如何左躲右闪,她的九节鞭如影随形,飞快打击到壮汉的要害部位,等到姜天武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被打到了比试台的边缘。
姜天武感觉到了自己站位要遭,然后就感觉到手腕一阵疼痛,竟是九节鞭直接卷起了他的手腕,吃痛之下丢下了流星锤,钟扶黎顺着鞭子绷直的力道,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腿对着姜天武的胸口踹来,姜天武只觉的这个力道十分之大,胸口一闷,整个人就翻下台去。
比试台下面是沙坑,姜天武摔在沙坑里,半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