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闷雷在我耳边突然炸开,周围充满着混沌的一切,在模糊的意识中变得真实起来。我一想不喜欢山城的这种盛夏的闷雷,但刚才多亏了这一声闷雷,才将我从梦魇的深渊中唤醒。窗外,婆娑的大雨倾斜而下,拍打着老旧的玻璃窗。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这个山城在下雨时,独有的那股腐败的气味。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去寻找那个女人的踪迹。然而,当我的梦醒来的时候,女人不见了,甚至她身上那一种独特的气味也不见了。此时的我,躺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的房间里,忍受着这里潮湿的气味,和隔壁传来的那些体力汉们震耳的打呼声。
我呆了一阵,然而用手臂支撑着几乎就要散架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个月的时间里,关于我的一切都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原本拥有的一切让人羡慕的东西,权利,金钱,名望,女人,曾经不过是我唾手可得的东西。然而,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一切都开始离我而去。
悔恨跟绝望,曾经甚至让我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此时,仿佛经历过生死轮回的我,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这里。我不知道当我从新出现在这里会意味着什麽,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次复仇的开始,很多人定然会认爲,我要去夺回那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但其实,在我的内心中,我根本不知道我爲什麽会活过来,也不知道我爲什麽会回到这里。如果真的要追究其中的原因,恐怕,只能说是因爲几个在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女人,此时还在山城,还在等着我吧。
「啊~」一阵女人的声音,划破雨迹刺入了我的耳朵。这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因爲我此时就在窗户边上,我决计不会注意到这一下变化。糟糕的天气,此时不光将整个山城跟外界隔绝起来,甚至连这山城之中的声音,也被她完全吞噬。
觉察到异样的我,掀开了窗帘的一个角。虽然此时我神志涣散,但并不代表曾经作爲警察的我会失去对这种信息的敏感性。果然,此时就在楼下的一个暗角里,一个男人正趴在地上扭动着自己沉重的身躯,而从她的双腿中间,露出了一双雪白的女人的腿。
「强奸!」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我的脑中迅浮现出来了这两个字。因爲从这个女人的双腿的动作,就可以知道此时她正在拼命的挣紮。显然,男人的身躯已经压的她无法动弹,双脚只能在泥浆中无力的抵抗着。
这的确是一次强奸事件,虽然光线昏暗,我却恰好从这个男人腿上残旧的皮靴和那一套触目惊心的伤口,认出来了这个男人的来历。这个一身肮脏的男人叫明子,以前是黑白通吃,名动山城的富豪曹金山手下一个跑腿的,负责替曹金山在各大窑子里面物色姐们儿。然而听说在两个月前,一次因爲山城的窑子货源不足,找来的姐们儿是个生手,竟然用牙齿划伤了曹金山的下体。结果那个姐们儿少不了一顿打不说,明子自己也被曹金山逐了出来。
一下子失去了曹金山这座靠山的明子,就像是一下没有了吃饭的家夥一样。在替曹家办事的那段时间,别的不说,这吃喝嫖赌的东西没有一样他不是沾染遍了。然而在以前,他可以打着曹金山的名头白吃白喝,一旦失去了收入来源之後,这个人的下场,甚至比起很多乞丐都不如。
今晚雷雨交加的夜晚,估计这窝囊废又喝了几两烧刀子,面对这滂沱大雨越想越气愤,所以这才谋生了强奸女人的心思。然而可惜的是,明子这一次作案却没有成,因爲此时,一个对他过往种种行径知根知底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後。
就在明子扒开女人的内裤,想要掏出自己那带着一肚子委屈的下体想要捅进女人的身体的时候,突然,自己的後脑勺被一件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一根闷棍还是一个榔头,明子只觉得剧烈的疼痛让自己几乎就要窒息。
而更要命的是,在自己的脑後本来就有一道伤口,那是之前被曹金山用带着火星的烟斗的砸伤的,虽然过去了快两个月了,伤口也没完全愈合。而刚才的这一下,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在那道伤口上,本来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一下被砸得更加破裂。火热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脖颈淌了下去。
「我日,哪个王八羔子坏大爷的好事?」明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愤怒的回过头。就算此时後脑的疼痛已经让他失去了再作回击的能力,他也想要知道袭击他的人是谁。
但往往事情就是这麽巧,当暴怒的明子转过头来的一瞬间,他立即现,眼前出现的这个人,是一个让自己从内心深处会産生无尽恐惧的人。之所以会如此恐惧,并不是因爲这个人曾经多麽厉害,而是这个人,本来应该是一个死人。无论是再命硬的人,从老屋山的那一个半米高的断崖上掉进了礁石密布的河滩中,此时都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因此,面对一脸冷森森表情看着他的我,明子的表情僵硬了,原本粗恶的语气也一下收了起来。我不知道名字此时看我到底是怎麽样一种心情,只知道现在他看到我出现,应该选择的是逃跑。
明子果然跑了,就像是兔子遇到老鹰一样狼狈。虽然一条腿跛了,但竟然也并不妨碍他连滚带爬的度。
我在雨中看着明子的背影,没有说什麽,也没有做什麽,只是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消失在了雨巷之中。
却说那个在明子身下的女子,本来正拼命的挣紮着,身上的压力立减後,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即从泥浆中挣紮起来。惊慌失措的女人,顾不上去看看那个袭击自己的男子到底长什麽模样,只是扶着墙壁歪歪斜斜的想要逃走,甚至都没有给我这个救命恩人说一声谢谢。
此时女人的衣服已经被撕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和胸前的一片雪腻,竟然也腰细臀肥的算是一个尤物。我并非没有兴趣欣赏女人胸前的春光,而是她的衣着引起了我更大的兴趣。女人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虽然已经被泥浆污染了一大半,但依然能认出,应该是医院的护士穿的衣服。
因爲随身的油纸伞已经刚才的挣紮中被折断,女人只能一只手抓着自己被撕开的衣领,一只手托着残破的伞盖,一步一拐的从巷子里跑了出去。然而仓皇离开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就下了她的陌生人,是一个她认识,而同样也认识自己的人。只是短短两个月的分别,这个人已经在没有以前的那种风华正茂的样子了。
我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的背影,心里想到了一些什麽事情。但眼下,我还不打算跟她说破我的身份。从旅馆匆匆赶下来的我没有拿雨伞,此时我已经被大雨湿透了整个身体。我伸出舌头,细细的品味了一下顺着嘴角流淌的那些带着泥土腥臭的雨水,脑子,也开始慢慢找回了那种曾经让我不可一世的冷静而清醒感觉。
解救下女人之後,我并没有返回旅馆,因爲我接下来要先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离我现在住的地方不过只有一条小街,只是此时,那里本应该是一个关门许久的废弃铺面。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一间即使是在白天也会散着死人般恶臭气息的铺面,此时却明晃晃的点亮了油灯。如果是周围的人有谁路过,定然会以爲是里面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