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那个黑烟滚滚的燃烧中的姜家房舍一旁的空地上,我们见到了被衆人从火堆里救出来的东阳。然而此时,我们面对的不是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彬彬有礼的少年,此时我们面前的东阳,只剩下了一句因爲窒息而死的屍体。
身边老姜凄厉苍老的哀嚎声,并没有让我失去理智。我急忙跟那些救火的人打听是否有见到过一个楠木做的盒子。然而让我失望的是,衆人在救出东阳的屍体时,周围已经是陷入了一片火海。别说是个不防火的楠木盒子了,就算是个钢铁罐子,此时也怕烧融了。
失去了独子的老姜几番昏厥,在他的脸上,写满了那种让人只能感受到死亡气息的悔恨。我知道,老姜定然是在悔恨爲什麽会让自己的儿子留下来。而显然,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我也知道他定然会对我的出现引的这一串事情而感到仇恨。
然而眼下,我却想知道,东阳的死到底跟那个木匣子有没有关系。尤其是他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夥子,而非行动不便的老人。怎麽可能因爲房屋着火而窒息而死。
我虽然不通验屍,但基本的检查能力还是有的。很快,我就从东阳後面那个已经硬了的血块中得知,这个年轻人的死绝非意外,而是一场典型的谋杀。夺走他生命的并非烈火,而是来源脑後的这一下重击。
是谁要杀东阳?他的目的又是什麽?面对毫无线索的现场,我只能从犯罪者的动机分析入手。目前来看,对方行凶最有可能的目的还是冲着这个可能装有什麽惊天秘密的木匣子而来。但是这事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选在了这个时间动手,唯一的解释是此时已经被人盯上了。其实也许对方也不知道是否有这样一个木匣子的存在,直到这次山村之行,对方才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本来是一次临时性起的走访,竟然成了东阳的催命符。
我带着怀疑的目光,仔细的看着周围每个人的眼光。从刑事学来看,凶手在犯案後,大多数会返回现场以确认是否留下了线索。然而面对这些一脸黝黑跟质朴的山民,我实在也判断不出来其中是否有凶手。那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对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并且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了这里。
「今年上午,你们有没有看到什麽陌生的人。」虽然我知道,倘若对方真的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就绝对不会让人如此容易的现什麽端倪。然而我知道,此时我必须要认真了解每一个线索,才能让痛不欲生的老姜心里对我的怨恨少一点。
果然,衆人又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给了我预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就在此事,那个拦住我们汽车叫嚷的孩子却又突然又跳了出来说:「我知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什麽?」我弯下腰,立即仔细去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今天早上,我见到了张驼子,他一直是在这里转,这个很不正常。」
「张驼子是谁?」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一个身形粗壮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拉着小孩说道:「去去去,胡说八道干什麽,张坨子不是天天在这里转麽,有什麽不正常的。」从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来看,她似乎应该是这个孩子的妈。她关系自己的孩子,不像让他惹祸的心理我理解,但眼下这个孩子的话,几乎成爲了我唯一的线索。很多时候,这些小孩子眼里,总是会看到一些大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这个张坨子,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乞丐。他是吃百家饭的,每天没事了就到处转悠。」我身边一个中年男人,简单的告诉了我张坨子的身份。然而此时,那个被他妈拉到一边的小孩,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们看到的那个不是张坨子,昨天晚上我看到张坨子在破庙被人打死了,今天这个不是他。」
那个女人见小孩越来越起劲,於是干脆用巴掌在他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两下,然後连拉带拽的把他拖走了。我本来想要亮明身份强行要那个女人留下,但想到她护子情深,也算是一片苦心,於是也没有难爲她们。心中只想检查完现场後,去她们家里私下走访一下,看看能不能了解到更多的东西。
「嗯,刚才那个小孩子说的那个破庙是在哪里?」我对刚才给我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说道:「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行,离这里不远,就在村西头。」这个男人,倒是显得很爽快。
那个小孩所说的破庙的确离此处不远,我们只用了几分锺就来到了这个破庙的门口。来这里的路上,我知道了眼前这个叫崔三的男人是这里的村长,而他也告诉了我,这个张驼子的家人在十年前就死光了,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後来村里也是可怜他,叫他帮忙看护破庙门口仅存的几个神龛,然後好从村里领几个宗族的银子。而就在我们来到破庙後,我们很快就证实了那个小孩子所说的话,因爲在一个神龛上,有着很多血迹,而且这些血迹,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虽然别人用水冲刷过,却清理的并不干净。
「先生,要不要我组织村里的壮丁四处找一下?」那个崔三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言语之间也是十分的卖力。
「不用了,」我仔细看着那个染血的神龛了好长一阵子的呆,然後才说道:「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的,现在估计早就离开了。我们会现场再看看,看下能否再找到什麽更新的线索。」
「那我还有什麽可以做的吗?」
「我再仔细看看这里的现场吧,」我说道:「这里的庙宇都已经破败成这个样子了,爲什麽你们也不修缮一下,反而只是让人打理着这几个路边的神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