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凶杀案的内幕,你们现在已经已经知道了。我说点後来的事情吧,随着丁伯的死,和衷社重新陷入了两派各自为政的情况。而涉嫌杀害梁永斌的赵小伟,也就是李琛,後来因为证据不足的原因,加上有人保释,背判了五年监禁,刑满後就释放了。等到他被保释出狱後,他的值了了保释他的人其实是黎楚雄。然而在当时,黎楚雄的女儿黎欣欣早已经在和衷社的利用之下,杀害了丁伯的同时自己也死在了当场。黎楚雄精明一生,却落得了如此下场。於是,他不光选择了原谅黎楚雄的同时,将黎楚雄暗中留给他的财产的一大半捐献给了爱国救亡组织。只剩下的一小半,则成为了他後面当上山城有名商人的本金,最终成为了家父一生的雇主。」
「然而这一切的事情,又怎麽会如此的简单。就在李琛出狱之後,和衷社的人就又找到了他。而这一次,找他的自然还是原来跟黎楚雄合作的那帮人,他们自然希望扶持有和衷社血统,毕竟曾经是白衣党一脉的李琛成为他们新的代理人。为此,他们甚至还向李琛透了一张他们正在经营的王牌,而这个人,就是後来的周敬尧。」
「周敬尧跟李琛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麽样的?」
「他们曾经亲如兄弟,李琛是在父亲死後,自己落难的时候遇到的周敬尧。而巧合的是,当时周敬尧正好是在外面游离,而且无独有偶的是周家指派陪伴他游离的人正好是当时栖身周家的丁伯。在现了丁伯之後,李琛立即主动跟周敬尧交往。当时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接近他身边的丁伯。而丁伯虽然能够看明白李琛当时的心思,却知道後辈的积怨已深,因此并没有揭破李琛的身份。也就是在这样的相互欺瞒之中,两人竟然成为了至交好友。」
「直到後来,山城的事情爆,丁伯去世,而李琛锒铛入狱。再後来当和衷社那拨人告诉他,他们在经营周敬尧这一条线的时候,由於心里面的愧疚以及对这个朋友的关心,最终李琛答应了和衷社的条件,替他们在山城经营一些地下生意的同时,也加入了原本跟自己祖上针锋相对的黑手团。」
听了东阳所述,我若有所思的道:「看起来,你们白衣党虽然以商战闻名,但在山城这个圈子里,曹,周,李,三家已经尽数被黑手团那边拉拢。而你们所能倚靠的,就只有脱离了和衷社,却跟白衣党还保持关系的刘家。」
「先生所说的是实情,」即使东阳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随着刘家的退出,就算李家不复存在,黑手团缺紧紧的将曹,周这两家王牌在手上。只是让白衣党这些人心存一丝念想的,就是曹金山跟周敬尧这两人都是各怀鬼胎,他们不会那麽容易就这样一直黑手团合作的。这一阴一阳两人倘若联手起来,立即可以成为和衷社两派之外的第三股力量。所以白衣党采取的策略,一直是在暗中帮助这两家独立门户为主。
「所以,你们现在找到我,就是想利用我对这两家的熟悉情况的条件,让我替你们挑拨这两家跟黑手团的关系吧?」我大概猜到了东阳的心思。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我话说完後,东阳却反而摇了摇头说道:「不,先生错了。」东阳看了看我,突然正色说道:「先生知道,为什麽我们白衣党偏偏要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里先後在你身边现身。」
「你说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任何惊人可能性的思想准备,然而当东阳说完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意外。原来在三日之後,是和衷社的一个大日子。在当初林觉民建立和衷社的时候定下了一个规矩,每两年一次的初夏之日,是和衷社各堂口的集会时间。在这一天,无论平时行动如何分散,各堂口的堂主都要汇集到一些共商社中下一步的策略。
只是後来,随着和衷社内部的四分五裂,这样的机会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但在前不久,也就是山城开始出现动乱的时候,两边的管理者竟然决定了进行一次会谈。而这一次会谈的机会,两边自然都存有吞并对方的心思。
然而现在,如果论实力,白衣党是无论如何也跟黑手团无法抗衡。面对兵强马壮的对手,他们最终只能选择冒险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我们身上。而他们给我们开出的条件,竟然是和衷社未来的指挥权。
「什麽?」东阳的话,别说我了,连一旁的刘忻媛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从一开始,这一波白衣党的人就是就在像我们暗送秋波,但他们突然说要把白衣党指挥权交给我的时候,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滑稽。
东阳没有理会我充满质疑甚至是嘲讽意味的笑声,反而心平气和的等我笑过了之後,他才缓缓挽起了自己的一条袍服袖子。就在他的袍服底下,我看到了一条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手臂。那是一片跟他脸上的伤疤一样的被火焰灼烧留下的印记,显然当时的那场大火,是真的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特别是当周敬尧的人想要杀死的的心情,但是…」我原以为,东阳这样做是因为复仇心切,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东阳擡手打断了,他向我展示他这一条受伤的手臂,似乎另有目的。面对我的好奇心,东阳依然平静的说道:「先生不急,我给先生看我的这一条胳膊,并不是想要跟先生或周敬尧的事情。」
东阳顿了顿,看了看刘忻媛,又看了看我才接着说道:「有一个关於我的故事,不知道二位是否会有兴趣听。」
「嗯?」
「这是一个关於两代父子为了所谓的理想或者主义的故事,也是一个父亲为了恪守她的忠诚,宁可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故事。」
东阳的话,再一次让让我费解,却又一次次的窒息。
乱世,永远会比你能够所想到的更可怕,因为除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外,在这个人的性命比起蝼蚁还要卑贱的岁月里,唯一能够支持人的,就是很多人心中的那种主义。这种看似虚无的东西,却支撑着一个个渺小的个体在这个无力的漩涡里面不断的挣紮,直到最後,大多数人得到的,注定只是被这个时代的洪流所撕碎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