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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图穷(第2页)

“你!”阎缵被潘岳几句话堵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之下振臂一呼,“死不悔改的无耻小人,一定要让他跪下认错!”说着,几个人一拥而上,抓住潘岳就往地下按去。

“哈哈哈……”潘岳放声大笑,只觉人生荒谬无过于此,竟是笑得泪水都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挣扎间他瞥见不远处那辆豪华的中书令马车,知道孙秀正在那里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狼狈,可惜,此刻的他根本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就在几个人要将潘岳摁跪在地上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呼:“住手!”随即便是杂沓的马蹄声旋风一般横扫过来,瞬间从马上跳下几个人,正是石崇、欧阳建和刘舆、刘琨兄弟。

“你们都是什么东西,也轮得到来欺侮我家安仁?”石崇当其冲,一手拽住一个官员就往外掼,激愤之下口不择言,“若非安仁一直规劝贾南风和贾谧,这天下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姓贾了!”

“哈,怎么规劝,在床上规劝吗?”阎缵怒道。

话音未落,刘琨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颧骨上,顿时把阎缵半边脸都打得青肿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另外几个人被刘琨的气势吓到,只能虚张声势地大喊起来。还有机灵的见势不妙,偷偷跑向孙秀所在的马车,想要向那位新上任的中书令求援。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汉中山靖王之后,光禄大夫刘蕃之子,刘琨是也!”刘琨轻蔑地将凑到自己面前的官员推开,朝着孙秀所乘马车的方向望过去,指桑骂槐地道,“你们若是不服,尽管去向赵王告状!看赵王是处罚我,还是处罚你们这种跟着主人一步登天的鸡犬!”

刘琨是赵王世子司马荂的内兄,哪怕是孙秀也不敢与他正面冲突。因此孙秀虽然在车内恨得牙根痒痒,此刻也只能暂时忍了这口气,掀开车帘朝众人端起架子道:“既是朝廷命官,就要知道体统。都散了吧,别让平头百姓看了笑话。”说着,自顾催着车夫驾车离开。

孙秀一走,阎缵等人顿时落了下风,只能撤走。临走之前,阎缵转头朝潘岳恨道:“陷害太子,罪不容诛。我这就去上书朝廷,斩你之头,以谢太子在天之灵!”

“你去写吧!空口无凭,谁会听你的谣言?”石崇冲着阎缵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潘岳披上欧阳建送来的外衫,闻言苦笑了一下。他勾画太子反书之事本是机密,如今贾南风一死,更是无人知晓。因此石崇固然理直气壮地信任自己,阎缵那边也查不出任何真凭实据。不过外部虽然无法定罪,自己心中的罪,却已是无法祛除了。

“安仁,你没事吧?”石崇骂完了,赶紧回过身,关切地询问。见潘岳摇头,石崇又道:“我早说了这洛阳待不得,你还是赶紧搬到我的金谷园去吧。”

“季伦兄说得是,现在朝中孙秀掌权,就连赵王自己都被他架空,以后的情势实在难以预料。”刘琨也点了点头,“金谷园离洛阳太近,也未必安全,依我之见,你们还是去江东、淮南等地远游,等到洛阳局势明朗,再做打算。”

“说得对,我正打算收拾行装,前往江东一游呢。江东若是不行,蜀中也可以。”石崇的外甥欧阳建连忙点头。当初他在担任冯翊太守时任用马敦,大大得罪了司马伦和孙秀,因此早已做好了外出避祸的准备。

“安仁,你得罪孙秀最厉害,处境也最危险,赶紧点个头吧!”石崇见潘岳始终不一言,着急地催促,“孙秀那家伙当上了中书令,以后整个洛阳,都会是他的天下了!”

“我还有些事情必须办。”潘岳拢住外衫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道,“烦请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给你们一个确定的答复。”

回到家中,潘岳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老仆李伯去请大哥潘释。

潘释时任朝廷的侍御史,他平素为人中庸,和几股大势力都没有什么瓜葛,因此就算是贾氏倒台赵王掌权,他也照常每天到官署点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听李伯说潘岳有事要见自己,潘释有些不耐地道:“有事他为什么不能亲自前来?他现在被免官在家,岂不空闲得很?”

“请大郎君跟老奴去一趟吧。”李伯恳求道,“今天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郎君回来之后气色很不好,老奴只担心他体内的余毒作了。”

潘释与潘岳毕竟是嫡亲兄弟,听李伯这么说,只好随他一起前往德宫里。半路上,潘释还和李伯闲聊起潘岳的生活,叮嘱他说:“你有机会也劝劝檀奴,弟妹的丧期已满,他可以考虑续弦了。现在他无儿无女,身边冷清,多个女人也等于多个照应。”

到了潘岳所居的小院,潘释独自走进了潘岳的房间。他原本以为潘岳身体不适正躺着休息,却不料潘岳已换了一身白衣,正忙着在屋内布置灵堂。他小心地用抹布将一块灵牌抹了几遍,这才郑重地将它放置在供桌的正中央。

潘释看得清楚,那块灵牌上用隶书一笔一划地写着“爱妻杨氏之灵”。

“檀奴,你这是在干什么?”潘释心中一震,皱眉问道,“弟妹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你的丧期也满了,现在又把灵堂重新布置起来做什么?”

“沉冤未雪,阿容的在天之灵肯定不能安生。”潘岳摆好灵位,又亲手点燃了几枝香烛,这才转头看着潘释,“大哥,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潘释见潘岳脸色青白,站在阴影里散着森森的寒气,不由后退了两步:“你要我说什么?”

“说出害死阿容的真凶。”潘岳紧盯着潘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潘释惊恐地回答了一句,仿佛随时想要夺路而逃。

“大哥,其实你一向不擅作伪,若非我那个时候中毒方醒,神智昏沉,也不会轻易相信了你的话。”潘岳抢上两步,堵住了潘释身后的房门,“阿容她,不是贾皇后害死的。”

“不是贾南风还能是谁?”潘释忽地大声叫道,“贾南风一向嫉妒弟妹,当然会趁机害死她!”

“我只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说服大哥联手,将阿容之死栽赃给贾皇后。”潘岳没有理会潘释的无谓反驳,只是紧紧地盯着他,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节的变化。

“没有,没有!”面对潘岳通透而怨愤的目光,潘释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然而他却紧咬牙关,死死守住心中的防线。“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潘释惊恐到极处,反倒笑了起来,“那你自然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弟妹,我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

“阿容临走之前,曾经进入我的梦中。我那时还奇怪,她既然可以显灵,为什么不曾直接告诉我真凶。”想起当初在梦中杨容姬不断提醒自己明哲保身,却绝口不提为她报仇,潘岳的泪水止不住滚落下来,“是我昏了头,违背了她的意思,才心甘情愿成了别人的棋子,铸成今日大错。”

“大哥,你走吧,好好照顾母亲。”潘岳说完便让开道路,不再理会潘释。他走到杨容姬的灵位前,无力地跪伏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臂之间。

齐王司马冏再次来到潘家,是在听说潘岳即将远离洛阳,出游江东的消息之后。他顾不得一向推说事务繁忙,独自乘了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来到了潘家的院门外。

“郎君身体不适,正卧床休息,齐王殿下请进吧。”李伯没有料到司马冏这么快就到了,满脸惊讶地打开了门。

司马冏也不客套,径直走进了潘岳的房间。但见帘帐半合,潘岳果真躺在床上。

司马冏初时以为潘岳睡着了,特意放轻了脚步,不料距离床还有一尺远,潘岳已经开了口:“齐王殿下来了?”

听潘岳的口气虚弱无力,似乎病得不轻,司马冏走到床前,关切地道:“叔叔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

“余毒作,吃药也是没用的,只能靠自己熬过去。”潘岳用力撑起身子,司马冏则眼明手快地将一个软枕塞在了他的背后。

见潘岳脸色青白中萦绕着一股灰暗之气,司马冏心头一跳:“怎么好好的余毒又作了?叔叔不是说要远去江东吗,这个样子怎么能上路?”

“贾皇后死前,我见了她一面。”潘岳没有回答司马冏的问题,自顾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说,她没有害你杨婶婶。”

司马冏的手一抖,随即佯装无事,继续为潘岳整理被角,口中淡淡道:“贾南风诡计多端,她的话,未必能信。”

“是啊,未必能信。”潘岳闭了闭眼睛,忽然虚弱地道,“山奴,你靠近些。”

“是。”司马冏只当他有什么机密之言要告诉自己,听话地凑近了潘岳。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已落在了司马冏的脸上,司马冏捂着脸颊尚未反应过来,潘岳已指着他颤声道,“这一下,是代你杨婶婶打你!”

“为什么?”司马冏的心骤然一沉,顿时有一种天翻地覆之感。可是这些年他遭遇的变故太多,早已练就了一番面不改色的本事,依然可以清醒地提问。

“我可以容许你把我当作棋子,当作死士,可是不能容许你害阿容,更不容许你为了自己的野心把整个天下陷入危险之中!”潘岳指着司马冏,手臂颤抖,“为了挑拨皇后和太子做鹬蚌之争,你暗中与赵王、孙秀结党,逼我喝下符水,又害死了四皇女。因为我有维护皇后之处,你们索性害死阿容嫁祸皇后,终于逼得我与皇后为敌。如果阿容没有死,我的金鹿……我的金鹿也不会死……”

“皇后与太子原本就水火不容,就算没有叔叔,他们也会斗得你死我活。”司马冏放下捂住脸颊的手,避重就轻地回答,“所以叔叔也不要太过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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