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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番外之五蹉跎20（第1页）

【番外之五】蹉跎20

不管夜里怎么熬怎么折腾，生物钟到点胡泽就醒。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打定主意赖会床，眼都懒得睁，磨磨唧唧地翻过身寻找热源。伸手搂上温热的躯体，却感觉湿漉漉的，他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屋里还黑着，遮光性极佳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晨曦，却有一束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正好打在了那张表情狰狞、死不瞑目的脸上——

“逸承！！！！！！！！！！！！！”

胡泽惊吼着坐起，一时间惊恐发作，心脏砰砰狂跳，嘴巴不自觉地张开，高频抽吸。巩逸承也一激灵乍醒，反应过来忙起身搂住看似僵硬实则全身都在颤抖的胡泽，边亲吻对方的脸侧边安慰道：“做噩梦了？没事没事。”

过度的呼吸让胡泽无法说话，他本能地抓住巩逸承的胳膊，泛白的指间在肌肉结实的小臂上留下深深的掐痕。反复抽吸了一阵，他突然推开对方，捂嘴跳下床冲进卫生间。卫生间里传来剧烈的干呕声，巩逸承赶紧下床跟了过去，蹲到马桶边轻拍胡泽的背。以前胡泽就有这毛病，一作噩梦就惊叫，叫完十有八九会吐。原因是大幅的情绪起伏导致胃部痉挛，但吐也吐不出来，只能等它自行缓解。

待到反胃声被呛咳声替代，巩逸承知道他差不多缓过来了，将人抱离马桶，顺着力道坐到冰凉的瓷砖地板上，一边用手胡撸着对方的胸口，一边调侃道：“除了第一回，咱俩每回都戴套，诶，是我的么？”

胡泽根本笑不出来，又接连呛咳了几声，双眼满布压力逼出的血丝，脸上也凝起了斑斑血点。噩梦中的一幕过于清晰，一直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吓坏了，却不知所措。老天作证，他想要和这个人一起过完下半辈子，但能美梦成真么？还是注定噩梦重演？

“……逸承……逸承……”

人不必时刻坚强，刚者易折，没有一颗心脏能离开胸骨的保护。他强撑着哆嗦的身体回过身，胡乱地抱住对方，眼泪鼻涕蹭了人家一脸也不管：“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巩逸承用力回抱住颤抖的人，贴耳诉说安心之语，“昨晚张戈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脱身了，到时候我在你单位旁边租个单间，恩，买一个也行，按你想要的风格装修，咱们再养一条狗，就你说的那只坦克，好不好？”

胡泽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对方。室温微凉，皮肤上泛起阵阵寒栗，唯有紧贴的胸腔炙热。心跳重叠，一方剧烈，一方有力，晨起的微光中，两个人赤裸却不带任何欲念的纠缠在一起……

冲完热水澡，胡泽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手却依然微微发抖。见他这样，巩逸承担心道：“还能开车么？要不一会我开车送你回单位？”

“我没事，再说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咱俩在一起。”胡泽倾身贴了下他的嘴唇，眉眼间写满担忧，“逸承，听我的，别干了，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套身份，保证丁茂泉找不到你。”

巩逸承皱眉而笑：“他找不到我，还找不到我哥和我妈么？别担心，我死不了。”

嘴唇微抿，胡泽无奈默叹，又忍不住迷信了起来——都说早晨的梦是反梦，所以大概也许，不会有什么事吧？

心里有事，他一路上频频走神，幸亏还没到交通高峰期，不然可能真得追个尾什么的。看他游魂似的飘进办公室，妫岚想了想，跟进队长办公室，关好门，轻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胡队？”

“嗯？没有。”

胡泽连否认的语气都是软软的，又想起什么，问：“昨儿我要的资料，盘武生他们拿回来了么？”

“嗨，别提了。”妫岚白眼一翻，“拿是拿回来了，上午拿的，下午检察院就来人了，指名道姓找你，何局给拦了，说你得肝癌了，去医院化疗了。”

本来满脑子都是巩逸承，这下胡泽彻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特么是亲生的领导，咒我也不带这么就地取材的吧？

笑到快要虚脱，他摆摆手：“行，一会拿去信息室，我过一遍。”

妫岚回头看看百叶窗外，确定没人靠近，小声问：“诶，何崇胜真得肝癌啦？”

胡泽稍稍迟疑片刻，点点头。就知道何局那大嘴巴兜不住事儿，告诉他就等于昭告天下了。不过这次貌似还好，只告诉了妫岚一个人，而妫岚素来嘴紧，有什么八卦到她这基本就能打住了，除非特别爆炸性的新闻。

“哎呦，那我还得给他办长期病假，”妫岚一副嫌麻烦的语气，表情却是藏不住的惋惜，“这下他能名正言顺地摸鱼摆烂了，严重么？没那么快死吧？”

“没扩散，说是做完手术就算临床治愈了。”

“嗯，祸害遗千年。”

“是啊，好人不长命。”

听出胡泽是真心实意地感慨，妫岚咂摸了一番，心思灵巧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啊，谁还不是一肚子私心？你瞅昨儿检察院那几个，知道的是来找你谈话，不知道的以为要拿你呢。”

“他们是真想拿我。”胡泽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挺让人意外的，何局居然支棱一回，没把我卖了。”

妫岚不屑道：“卖了你他有什么好处？你可着咱单位数，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帮他激流勇进，退二线之前再进一步呢，别人？哼。”

胡泽故作惊讶状：“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嘴这么损？一杆子打倒一片。”

“我平时都是装的，你自己知道得了。”

眼见胡泽不再是刚进门那副游魂似的德行，眼里有光了脸上也有笑了，妫岚稍稍放下点心。教导员嘛，干的就是开导人的工作。其实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挺不喜欢胡泽的，感觉这人忒假，人前笑眯眯，人后冷冰冰。等接触久了，一起办过些案子，她意识到胡泽并不是真正的两面派，而是太善于，或者说习惯于伪装自己。

有件事让她记忆深刻。一起家暴案，女的被男的拖到楼道里暴打，邻居报了警，警察过去后女的却死活不肯报案。当时胡泽在同一栋楼里走访，出来正好碰见这两口子和警察在门口谈话，见女人脸上青青紫紫，上前问了一嘴，得知原委后当面甩下一句“你这种女人，被打死都活该”。

理所当然的，胡泽被投诉了。作为部门教导员，妫岚不得不承担上门安抚投诉人的工作，不过出门之前她被胡泽叫进了办公室，没提道歉或者替自己说好话的茬，就一句话——“劝劝她，告那男的，要么离婚”。

劝人，那是妫岚长项啊。当时她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胡泽兜了那么大个圈子还不惜背个投诉，就是为了让她以“调查情况的警察”之外的身份接触家暴受害者。果然，她上门之后，男人并没有寸步不离地盯着老婆，而是出门打牌去了。借此机会，妫岚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女人，凭借多年的思想工作经验成功说服了对方，并在三个月后收到了好消息——那家暴男被批捕了。

当时她就一个念头——这狐狸，成精了。

拿到审讯录像带，胡泽在信息室里待了七个小时。而庸杨当时远不止被审了七个小时，视频有过于明显的剪辑痕迹，当然人家有理由，那个时候的摄像机不能直接电源，半小时换一块电池是常态。录像中的庸杨大部分时候都在哭，即便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瘦小的身体蜷成一团，神态惊恐，像极了一个被霸凌的孩子。

何崇胜也出现在了录像带里，他给过庸杨水，饭，还帮对方擦过鼻涕眼泪。甚至在庸杨失禁后，亲手帮他换了条裤子。可想而知作为一个“看守”，在亲眼目睹了庸杨的遭遇后，他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安。

有些犯罪分子，该打，甚至打死都活该。但庸杨这种智力有残疾的人，几乎没有说谎话的能力，他要么说真话，要么说胡话。没错，说谎也能体现智商，要么骗子怎么骗人？一句话就露馅了，谁还上当？

看完七个小时的录像，胡泽又花了七个小时写了篇三万字的报告。根本就不用考虑措辞，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管住手别打脏字上去。转天一早，他把录像带和报告拍到何局桌上，义正辞严的：“这录像带里出现的每一个人，我、都、要、抓。”

何局立马摆出了一副心梗脸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