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医典。”
“已经在翻了。”
“灵枢宗被灭之后,藏书阁被烧毁,所有藏书被无相宫搜罗到一起后新建了个藏书阁。上那儿翻。”
“你说的该不会是……”
“贵宗冷明峰新建的那个书阁。”
李刻霜震惊:“那是净缘重建的灵枢宗藏书阁?我以为是观景楼,从来没去过。它居然是净缘建的?无相宫把楼建到我太微宗来?”
李无疏道:“不止这一处。你只知练剑,心无旁骛。这云洛山上有哪一砖哪一瓦是你亲手添的?”
“……”李刻霜看着这件厢房,总算挽回一点太微宗主的脸面,“这件屋子是我布置的,照着你的卧室布置的,保证一模一样。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他说着,不免面露得色。
李无疏又问:“屋子是何人所建?叫什么名字?是我宗弟子吗?”
李刻霜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他哪知道?!
李无疏道:“你重建太微宗人力物力从何而来?江问雪凭空变出来的吗?”
李刻霜从未细想过这个。他白捡的大弟子江问雪出身世家大族,有钱有名望。她跟在掌管家业的父亲身边长大,从小耳濡目染,能变出钱来也是有可能的。
“我这个徒弟尤善经营之道,以财生财。”他说起江问雪来,不禁得意洋洋。
李无疏无可奈何地敲他木鱼脑袋:“钱还能无中生有么?若不是阮柒每年从无相宫出账近千万银钱作为补贴,你的太微宗——烧得翻不出一把囫囵凳子的太微宗,能在短短十年内广收三千弟子,发展为天下第一大宗?”
这话让李刻霜一时讷然。他记得一个月前,也是李半初对他言明,是阮柒替他开脱罪名,才免于落入国师的圈套。
阮柒在潜移默化当中,给太微宗提供了大量资源和隐形的支持。可以说没有阮柒,就没有李刻霜今天的地位。
若非如此,他兴许复宗无门,在外面做个穷苦潦倒的散修。他还带着个徒弟江问雪,没准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好。
李无疏意在提醒他,应对阮柒心怀感激。
其实感激他有,他还有同情,但也有妒忌。这些复杂的感情堆在一起,让他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阮柒。
如果人与人的恩怨情仇像剑一样简单,那该多好!情义和恩怨,都可以剑相决。
情义以剑相寄,像李无疏和江卿白。
恩怨以剑相断,像李无疏和应惜时。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李无疏目光一敛,没有回答。
“这些年,你都在看着我们,对吗?”
“……”
李刻霜抬袖揉了揉眼睛:“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你知道阮柒等你等得多苦吗?你个负心薄幸的狗人!”
李无疏睁大眼睛,伸手去拽他袖子:“你怎么回事?你都这么大了,说哭就哭。”
李刻霜被他气得扭过身子。回想自己哀怨的话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把自己和阮柒说得像一对被抛弃的孤儿寡母。
他背对李无疏,把眼泪鼻涕一把抹了,鼻子嗡嗡地说:“对不起,我们……我没有护住你——不是,我没有守好你的身体。我的意思是……”
他把自己绕迷糊了。
李无疏分明活得好好的,就在自己眼前,看得见摸得着。怎么能说他失去了身体?可是在不冻泉中灰飞烟灭的又是谁呢?
“如果我当时来得及,如果我比阮柒离得近,我也一样会……”
“住口!别再说了!”李无疏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开话题,“霜,你之心性,还需多加磨砺。”
李刻霜心中微动,只有李无疏会如此称呼他。对方竟然如此不加掩饰地喊了出来。
方才还心存疑虑的事情,一下子就清晰明朗了起来。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安定下来,即使李半初不愿开诚布公地承认自己就是李无疏,他也感觉雀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