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抬眼看她,示意她讲。
“你会接受貂,是因为貂长得像参阳仙君,还是因为貂把眼睛给了你?”
在她问出口后,洞窟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那双澄透的眼眸当中沉淀了一种独属于阮柒的隐秘和厚重——李半初的明媚与阮柒的冷郁,在其中结合得天衣无缝。
芳菲尽咽了口唾液,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了。
“你问错了人,”阮柒淡淡移开了视线,注视着怀里昏迷的人,“你当问他,为何会接受我。”
芳菲尽听得一愣。
貂怎么可能拒绝阮道长?
当时阮道长身陷绝情岩,貂可是不顾一切的赶来救他!貂对阮道长的一片痴心,天心宗众人都有目共睹。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参阳仙君回来了,貂怎么办?”
阮柒掀起眼皮,又瞧向她。
芳菲尽扭过头,悄悄扇了一巴掌自己的贱嘴。
但她真的特别好奇,阮柒的回答会是什么。
不等阮柒回答,他怀里的李无疏忽然有了动静。
冻得发白的手伸了出来,猛地攥住阮柒的肩膀。
“找到了!”
芳菲尽被他惊了一跳:“什么?!找到什么了!”
李无疏猛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找到了玄狐的实体。”
“在哪?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找到的?”芳菲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你昏过去的时候,分出神魂,把迷宫扫了一遍。”
“快走快走,我要冻死了!”李无疏将冰凉的脸扎进阮柒怀里。
阮柒把他合身抱了起来。
“往这边!”
芳菲尽满脸凌乱地跟了上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身无修为的小貂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神魂,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绝情岩偌大的迷宫扫个遍。
不多时,三人便找到一处洞窟。
巨大的狐貍躺在洞窟中央,被毛通体纯黑,身长足有一人多高,可以想象,若它还活着,这具原身该有多么威风。
只可惜,它已不知咽气了多久,连同身下的血迹与冰层冻成一整块。
看到同族的遗体,芳菲尽难免不忍直视。
李无疏却走上前,在狐貍旁边蹲了下来:“当日我们遇上的玄狐,不是什么心魔,是她的残魂。我看到画像,想当然地把她认作于斯年,她便顺水推舟冒充于斯年,骗了我。”
阮柒只是瞥了一眼,便下了判断:“身中劫雷。”
“恕我冒昧,”李无疏转向身边的小狐貍,“你可知漱玉真人的原身,是什么颜色?”
“白色。”芳菲尽不假思索道。
“这只狐貍是什么颜色?”李无疏指了指狐貍的遗体。他虽然能找到狐身所在,却无法辨别她的颜色。
“黑色。”
“那就对了。若是渡劫者本人,身中劫雷而亡,定然灰飞烟灭。它不是漱玉真人。”
“你、你是说……难道她是……”芳菲尽难以置信道。
李无疏又问:“你族中有几只这样通体纯黑的玄狐?”
“只有一只……于无声。”芳菲尽满脸凌乱,“可是,怎么会……于无声为什么会死在绝情岩?我们都当她也在那场劫雷中灰飞烟灭了。”
“她在冰台那边有留下血迹,真身却死在这里。我想她临终之前,先是去看了一眼于斯年画像,又把她生前所用的‘揽秦淮’放在冰台之上。然后才找了这样一处所在,作为自己的埋身之地。”
也许是不忍让师姐看见自己的惨状,也许是不愿扰了漱玉真人的清净。
谁也无从得知,于无声在弥留之际想了些什么。
“这么说,司徒衍不是于无声?她是漱玉真人?可是,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她灰飞烟灭了吗?司徒衍怎么会是漱玉真人?”芳菲尽不大的狐貍脑子转得飞快,快要把自己绕晕过去。
“我可没这么说。”李无疏道。
他不断揉搓冻得发青的脸,被阮柒掰开嘴,又塞了一粒千年参丹。
阮柒执起李无疏的手,准备带他们离开。
看来这一趟来天心宗,终究是没有白跑。
芳菲尽跟上两人,犹不解地追问道:“可是于无声的残魂为什么要自称是于斯年的心魔?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为了替司徒衍,遮掩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