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响彻殿霄。
“师尊……你下手好狠!”
阮柒安抚地揉搓他后脑勺,感觉到他疼得发抖,恨不能替他受痛。
李无疏额上挂着一注冷汗,凑近他耳边:“你方才叫我什么?”
“一时失口。”
“关心则乱?”
阮柒垂下眼,幅度更像是在点头:“关心则乱。”
虽然阮柒不多言语,但胜在坦诚。
他咧起嘴,还想引出几句真心话来,此时孟宗主已经提着儿子领着拾月走了过来。
“竟被她跑了!”仿佛没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拾月纳罕道,“她究竟从何出逃脱?”
孟宗主远比拾月见多识广,指着屋梁上镶金的画栋:“能反光的地方,想必都是她的路。”
那壁画上的金箔一直延伸到殿外,司徒衍此时早已逃出生天。
“这妖道修为如此深不可测,当真是一个纸画精怪可以企及的高度吗?”拾月说着,看向阮柒。
不得不承认,道门显宗只专术法武学等,这类玄妙的东西,阮柒才最专业。
“那幅漱玉真人像是于无声所画,她作画时情感充沛。所以此画被避尘符触发后,也带有于无声的执念。”
“这么说,司徒衍就是于无声的执念?”拾月道。
“可以这么说。她拥有于斯年的样貌,却身怀于无声的人格。于无声修为境界的极限,就是她的极限。能发挥几成,但看执念多深。”
拾月道:“可看她的反应,她完全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还有一枚避尘符。她觉得自己是于斯年。”
阮柒一时没有说话,看了眼轻靠在自己身上的李无疏,才道:“是这样。避尘符会令人逐渐忘记原本的名字,坚定不移地笃信现有身份。任何人试图拆穿真相,她都不会信。”
李无疏点头:“她只相信自己是于斯年。于无声对于斯年的寄望是成功飞升,所以司徒衍的执念就是飞升。”
孟宗主道:“飞升岂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他修行数十年,被俗事磋磨,连飞升的门都没摸到。司徒衍一个纸画变作的精怪,如何能够轻易飞升?
“司徒衍已得两件仙器,又用采元香养好了受损的元神,剩下的,只需制造一个契机。”
孟宗主脱口问道:“什么契机?”
“得到飞升之格。”
孟宗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身为宗主,自也读过不少禁书,知晓这“飞升之格”可以通过何种邪门歪道得来。
想到儿子昏聩无能,对司徒衍言听计从,偌大家业沦为后者野心的垫脚石,感到恼羞无比。
“你从天心宗‘明媒正娶’的那幅画,现在何处?”
他语中刻意强调了“明媒正娶”四个字。
孟宸极犹跪坐在地上,不敢看他脸色,瑟缩地指向殿正中的隔断。
孟宗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绕过隔断,后方挂着一副卷起的挂画。
不等他吩咐,拾月便将画取下,在他面前展开画幅,不出意料,里面一片空白。
——早被掉包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孟宗主气到极点,反而笑出了声。
只见他原路返回,大笑着走到孟宸极身边。
孟宸极看父亲把自己望着,笑声使人头皮发麻。
大不了再挨一巴掌!
谁知孟宗主抬起脚,往他腿上猛踹一脚。
这回轮到孟宸极的惨叫响彻殿霄。
这一脚非断了不可。
李无疏想笑又不敢笑,半躲在阮柒肩膀后面装作不忍见这父慈子孝的场面。
“孟宗主,消消气。你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
孟父气都捋不顺了,开始认真考虑李无疏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