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宸极抱着腿满地打滚:“李无疏——你信不信我下一个就夷平太微宗!”
李无疏欲言又止。
阮柒替他开口道:“司徒衍办不到的事,你能办到?”
孟宸极瞪着眼前两人,心中怨恨极了。
如果不是这两人多管闲事,他现在安坐王位,更有美人在侧,何至于要受这等气!
孟宗主朝李无疏和阮柒拜谢。
他过去也曾和道门其他宗主一样,有愧于太微宗,更对李无疏百般为难。
如今自己却多亏这两人,他才得以苏醒。物是人非,虽然如今的李无疏沦落到双眼失明灵力全无,更无法再用裂冰,但对方的境界已是自己远不能及。
在面对这个晚辈时,孟宗主的心情无比微妙。
他原想要摆宴酬谢,对方不出意料地婉拒了。
二人本就是为司徒衍而来,帮孟宗主一把,只是顺手。这梁国换个明白人来掌权,也是好事。此行还救了拾月一命,还他人情,两全其美。
拾月低调地送两人出城,千恩万谢,尽在不言。
天寒风紧,两道人影渐行渐远,衣袂飞扬,宛如山水画中隐世而居的闲客。
李无疏凝着眉,一路若有所思:“据说司徒衍一直在煽动孟宸极出兵南征,扫平太微宗和剑宗。天下起了兵祸,便可行救世之举。她现下没了梁国撑腰,掀不起兵祸,下一步,她会如何作为呢?”
“天气凉了。”阮柒没头没尾地道。
“嗳?”李无疏刚回过神,就被披了件衣服在身上,“这又不是在天心宗,我还会怕冷么?倒是你自己不冷?”
“看你添衣,我就不冷了。”
“……”
李无疏抬手,把身上阮柒的外套拢紧了,严丝合缝地裹紧自己的身体。
“这样你有更暖和些吗?”
阮柒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幽深,恨不能把那件衣服连带底下两件重新剥了。
但他只是拨了拨李无疏额前的短发。
“半初,你要是女子,十年前就该为我生一个孩子了。”
“哪有那么容易!”李无疏满脸赧然,“你冻得说胡话了?万一生了个孟宸极那样废物的,还得重新生一个。”
“生几个都行,我摆摊算命养你们。”
“你是想饿死我?要生你自己生!”
两人一时无话。
李无疏低垂着头,心思百转,忽然想到,阮柒可能是那十年等得怕了。
“阮柒,”他低沉着声,别扭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再离开了。”
“我不担心。”
“真的?我以为你在怪我,怪我没给你留个念想。”
阮柒牵起他的手,在掌间温柔地摩挲:“我不会怪你。你还活着,就是我的念想。”
“我若死了呢?”
“那我也死了。”
李无疏鼻子一酸,忽然想到那个被自己打碎的黄昏结界,时间在那个地方像是已经死去,在里面的人,也一样死去。
“我不爱听。”他嗡声道。
阮柒渐渐停下脚步,轻轻捧住他的脸颊。
梁都的城门在他们后方,隔去种种往事。
两人站在风口里,好像江流当中,两片系在一起的孤舟,彼此依偎着对抗激流。
这人世的激流,永不停歇,他们彼此交托了一切,要么共渡难关,要么玉石俱焚。
“那我换一个说法。”他垂视李无疏蒙着的双眼,“不论你怎样,我都会找到你。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哪怕天地之外,三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