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栾也说。
樊青的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攥紧了。
“你不知道她离开那一秒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根本不重要。”
你不敢和任何人说的,从记事起就困扰你的这件事,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把你生下来的那一秒,每次照顾你的那一秒,为了争取离开村子去往金船的每一秒……她爱你,这件事是确定的。”
三岁失去父母,只能从描述里去感知父母的过去,记忆模糊得像是虚无。
但出生时稚嫩的,脆弱的生命,橡父母取下的樊青的名字一样,如同树木年复一年成长着,构建成现在十八岁的骨骼。
每一点重量,都是爱的衍生。
“我——”樊青刚开了个口就哽咽了,他有点狼狈,吸吸鼻子飞快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见,想要在自己兜里翻点纸。
翻了一圈没翻到。
明明记得有的,是不是王在哪儿了,在对方面前哭也太丢人了……
栾也的手出现在樊青眼前,手里有两张折好的餐巾纸。
“只有这两张。”栾也语气不紧不慢。“不行你只能拿我衣服擦了,你挑这款是不是挺防水的?”
樊青接过纸,擦了把脸才看着栾也回答:“嗯,可以当雨衣。”
栾也和樊青对视了几秒,走廊里暂时没人,灯光明晃晃的。
樊青把头抵在了栾也的肩膀上。
栾也没说话,拍了拍对方后颈。
樊青垂着眼,余光能看到栾也左手的手绳。
等病房里的周小姑娘父母到的时候已经快两点,千恩万谢了樊青和栾也,非要给他们钱,两人没收。
“别骂她,小姑娘受了惊吓,又有伤。”栾也冲着这对父母道,“她老害怕你们骂她。”
周母泪水连连,冲着他点点头。
这个时间连夜回雪湖村不太现实,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酒店凑合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今天太累了,洗漱完躺下的时候樊青觉得自己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意识还是很清醒。
黑暗里隔壁床的栾也没什么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今天医院里和栾也的对话还在他脑子里,以及对方手上的伤疤。
如果说自己能猜到今天那个女孩是自杀,是因为向导当太久了对于一些不合理的东西的怀疑,那么栾也是怎么猜到的。
樊青没有问。
第二天一早两人返程,长途开车,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只有樊青放在一旁的手机隔一会儿震动两下,似乎有消息进来。
等手机震动到第四遍的时候,副驾驶的栾也问:“有人找?”
“不知道。”红灯间隙樊青看了一眼手机,愣一愣,转头看栾也。
“快递。”
“嗯?”栾也抬头。
“四五个快递。”绿灯亮了,樊青把手机递给栾也。“应该是你的。”
栾也盯着那几条取件码看了几秒:“我的吗?”
“……我没买过东西。”樊青有点无奈。
“那应该是我的。”栾也笑了笑,“好几天前买的了,这么慢啊,我都不记得了。”
“偏远地区都得五六天。”樊青问,“要去镇上拿吗?”
“拿吧,顺便吃个饭。这个时间木阿奶和小乔估计都吃完了。”栾也说。
转了个弯到了镇上,一路上又收到了三四个取件码。等樊青把所有快递都拿完,刚好塞满整个后排。
他还没说话,栾也看到那堆大大小小的箱子先震惊了:“这么多呢?”
“啊。”樊青叹了口气,“你自己买的不知道吗?”
“忘了。”栾也笑笑,“休息的时候睡不着刷手机,刷到什么买什么,买完就忘了。”
消费是缓解无意义空虚感的方式之一,但过了那一瞬间,栾也又会觉得这样买东西也挺无聊的。
樊青看他一眼:“那你……拆开看看吗?”
栾也关上车门:“回去再拆,先逛逛,找个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