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睡下,或许是身体的康复让某人过于兴奋,劳累了大半宿也不见疲态,终于结束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很果断地直接睡到了中午,明秋来唤他们吃饭时才起床。
苗霜本来还想再睡会儿,但也确实有点饿了,通宵达旦地做事太消耗体力,哪怕他是被做的那个。
勉为其难地吃了顿饭,饭桌上苗霜哈欠连天,浑身上下充斥着懒散和餍足,导致向久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默默抱着自己的小碗躲到一边吃,不愿意坐大人这桌。
苗霜浑身倦懒,饭也吃得心不在焉,祁雁十分怀疑他这个挑三拣四的吃法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饿死,便主动给他拆了几块鱼肉,放在他碗里。
伸筷时,视线无意中掠过自己的手腕,忽然一停。
奇怪,他明明记得昨晚苗霜做到最后不想做了,疯狂咬他让他停下,手腕被他咬出了血,怎么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又摸了摸自己颈边,肩头,皮肤十分平滑,没有任何伤痕。
早上……不,中午起床时竟没注意,这些伤口是什么时候愈合的?
“找什么呢?”苗霜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别找了,那些伤不会过夜。”
祁雁停下动作,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不是跟你说了,我用蛊虫帮你重塑经脉,你若熬过去了,会获得和我一样的自愈能力,以后,皮肉伤轻易奈何不了你,即便是伤筋动骨,也会不日痊愈。”
祁雁:“……”
“以后你打仗更方便了,反正你也不怕死,这回你更是想死都难,你这以一敌千的威名是时候改改,以后就叫以一敌万吧。”苗霜笑道。
祁雁看着自己的手,却没接话。
“怎么,不高兴?”
祁雁摇了摇头:“若世间再无战事,我便是一杀就死又如何,若战火连天,我百杀不死又能挽回什么?一柄无法折断的刀,只会让鲜血越流越多,苗霜,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苗霜唇边的笑意忽而淡了,“你这人真是无趣,我跟你开玩笑,你偏要跟我说正事。”
“我无趣,夫人便不喜欢了吗?”
“我可从没说过我喜欢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哦,”祁雁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又夹了一筷子苗霜不爱吃的菜放进自己碗里,“那日大喊着不准我死的人是谁?不是夫人,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苗霜愣了一下。
什么?
那句话祁雁竟然听到了?
怎么可能,明明都弥留之际了……
他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嘴上依然不肯退让半分:“那又怎样?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完成,我当然不能放你去死,不然我之前给你治的那些伤,在你身上浪费的功夫,消耗的蛊虫怎么办?你若死了,我去找谁讨回我的损失?”
祁雁点头:“嗯,我懂。”
他这反应让苗霜有些恼火,还想再呛他两句,又觉得说得太多有越描越黑的架势,索性还是闭上嘴,不说了。
两人各自安静地吃了会儿饭,说什么似乎都不妥,还是只能绕回正事,苗霜揶揄道:“你这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心愿却是天下无战火,自己不觉得好笑吗?若真有一天不打仗了,你又要去哪里,要靠什么吃饭?”
“哪里好笑?要是不打仗了,我自然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回家种地?你会种吗?”
“不会总可以学。”
“再过些时日稻子就要收了,将军到时候记得去田里帮忙,可别纸上谈兵。”
祁雁:“……”
不就是戳穿了他一句谎言吗,至于这么不依不饶,报复心还真强。
见他不吭声了,苗霜料定他不肯,哂笑道:“既然这么不爱打仗,那你干脆也别造反了,你造反要死多少人,你想没想过?”
“想过,但那也没办法,”祁雁垂下眼帘,“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我若不反,大雍也不会变得更好,战事不会停止,只会愈演愈烈,等真正到了分崩离析的那一天,死的人只会比现在更多。”
“父亲总是教导我,战争的本意该是平息战争,‘武’字,止戈。”
苗霜没再接话。
现在的祁雁,似乎比以前更有主意了。
他从不怀疑祁雁是道心最坚定的人,只是他一直觉得,作为鸣川师兄,又或是泊雁仙尊的那个祁雁,身上还缺少点什么。
虽修苍生道,却不知自己为何而修苍生道。
只是无意中踏上了一段仙途,就被顺水推舟送到了仙道之巅,护佑苍生是青锋派的道,而不是他自己的。
一个勘不透自己道心的人,永远不可能真正悟道,即便他已是仙界第一人,却始终迈不出那最后一步,修为已臻化境,合道飞升却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