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仪的到来令村民们越发警惕起来,她们还想往前和傅雅仪身后的队伍手中的火铳发射频率更高,她们并不直接打人,只是射向瓷器前放的平地,令村民们寸步难行。
阿萨棕色的瞳仁里掺着打量和审视,她的目光从余姝身上移到傅雅仪身上又移到元霰和她身后的人身上。
她们的身后依旧是一堆女人,人数与村民们差不多,却个个挺直腰背,面容坚毅,站在那处仿佛是一堵高墙。
阿萨见过这样的队伍,旧港在一年前从淡马锡再次交托到魏国手中时,船上下来的也是这样的队伍,旧港宣慰使魏长安从船上下来时也领了这样一队女兵。
“你们要出动军队来围剿我们?”阿萨眯了眯眼。
“当然不是,”傅雅仪瞧了瞧她和她身后的村民们,语气闲散,“这只是支自保的队伍,只要你们不会攻击,我们自然也不会动粗。”
阿萨迟疑片刻,冲身后的村民们摆摆手,示意她们停下动作。
“你刚刚说要做一桩生意?是什么?”
傅雅仪扫视了一眼她身后的女人们,缓声说:“自然是能够让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生意,但也不可能在这里就闲谈吧?”
阿萨眉心微动,思虑半晌又忌惮地看了一眼她们身后全副武装的队伍,最终还是退步道:“只能你们来,你们身后的队伍不能进村。”
“自然,她们还要搬运瓷器呢。”傅雅仪颔首道。
阿萨便在前头带起了路。
余姝和念晰本想着黑吃黑,傅雅仪突如其来的生意经令两人都有些困惑,念晰压低声音在后头问元霰,元霰也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知道一直和她在一块儿的傅雅仪究竟想做什么,南斗却眸光微闪,仿佛想起来了点什么,但她紧紧闭着嘴,只侧耳听大家闲谈。
余姝和傅雅仪走在最前头,余姝见状压低声音用落北原岗的方言问道:“夫人,你是有什么主意?”
“航船线路。”傅雅仪言简意赅道。
——航船线路。
指的是她们一路出行的线路,从涟水出发一路到达淡马锡的线路。
余姝在唇齿之间缓缓咀嚼着这个词,脑袋转得飞快,又多看了几眼这个村子和阿萨周围的村民们,隐隐约约有了些眉目,却也不是完全的肯定,最终只兴致盎然闭上了嘴,准备瞧瞧傅雅仪要谈的生意和她想的是不是同一桩。
阿萨将人领进了村里看上去还算不错的一间屋子,陪她一起进屋的反而只有日升和祭祀阿嬷两人。
屋子并不大,八个人都坐进来便显得有些狭窄了。
日升比阿萨大许多,肤色也更黑几分,但她的性格也柔和许多,进了屋子之后哪怕刚刚还被南斗和念晰用火铳抵着脑门,该有的待客之道竟然也没忘,用几个残破的杯子倒了水,边倒边说道:“小地方捡漏,还请几位不要嫌弃。”
傅雅仪几人倒是真没嫌弃,以前到沙漠里去,再艰难的环境都经历过,面前的茶杯虽然残破,却可以看出被人细心清洗过,是很干净的,这里女人很多,做事便更细心。
对于能够和她们做生意做主的是女人这一件事,傅雅仪颇为满意。
“我也不多说废话,我想买下你们整个村子。”傅雅仪淡声说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目的。
回应她的是阿萨的怒目圆瞪,“我们村子是绝对不可能为奴为婢的!”
傅雅仪闻言一愣,想起了自己的措辞不得当,笑了笑,道歉道:“抱歉,应该是我说的有歧义,我的意思是我想买下你们这个村子的前头的渔场还有部分土地,以及想聘用你们这个村子里的所有村民为我做事。”
说罢,她补充了一句,“是雇佣,不是买断卖身契。”
傅雅仪这么一道歉,反而让阿萨怔愣了几分,方才的戾气也骤然消失了。
她们村子里女人太多,便容易受人欺负,不得不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装满了刺,尤其是阿萨这个时常要外出和人打交道的,更是对外人警惕非常,难得得到一次道歉,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她喝了口水,还没开口,一旁坐着的祭祀阿嬷却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你们买下之后想做什么?”
她已经八十多岁了,眼睛却依旧和海水一样明亮锐利,没有半点浑浊。
“想引人来这里看你们表演,顺便瞧瞧景色。”傅雅仪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口,“我希望你们向外界表演你们凫水的功夫,教授前来此地行游的旅人下潜凫水,带他们游览附近的景色。”
“当然,这些都是要收费的。我需要先买下你们村名下的海岸,已经从重港长街一路到你们这里的行线,那一条路我已经派人去和宣慰司商谈,但是你们前面的地,是属于你们的,需要你们出售。”
“此前答应你们的钱和买下海地的钱,我们会一次付清,同时你们未来可以担任行导、下水的师傅另外挣钱。”
祭祀阿嬷并不会魏国话,是旁边的日升一字一句替她翻译的,听完全部之后她眸光微闪,忍不住倾身向前道:“你确定只是雇佣不是卖身买断?”
日升目光复杂,回复道:“是,确实是雇佣,她们说要雇佣我们一整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