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是高血压突发的心绞痛,这是高血压常见的并发症,你们平时要多注意点不能让患者饮酒,而且尽量保持心情愉悦,毕竟已经是高龄了。”
江枝道:“医生,请问下,这个心绞痛,会不会——”
医生听懂了江枝的欲言又止,笑笑道:“放心,它不是像癌症那样,只要保持心情好,简单点就是别气到他,少饮酒,饮食作息健康的话,这个就不是什麽太大问题。”
江枝彻底松了口气,她道谢,医生巡查离开後,她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陈沙,道:“听到没有,你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能喝酒,我要被你吓死了。”
陈沙靠着枕头,道:“好了好了,啰嗦。”
小舟去接了热水,听到这句话,道:“沙叔,你还嫌枝枝姐啰嗦,你知道今天早上多吓人吗。枝枝姐哭了一路,关哥吓得脸色都白了。”
早上他们在排练的时候,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原先以为是东西倒下来,没想到去到後院的时候,发现是陈沙倒在了地上,陈关背着陈沙就跑,送到医院来,才发现是因为高血压导致的心绞痛晕厥。
紧急抢救输液後,才捡回来一条命,现在他恢复好了精神,就开始耍小性子,陈沙听完小舟的话,又看了眼江枝那双红肿的眼,笑了笑,撑起身体,道:“这都老毛病,以後我不喝酒了。”
“滴酒不能沾!”
话虽如此,江枝其实心里明白,他多半的原因不是因为喝酒,他喝了一辈子了。只是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陈妮和拆迁的事情,对他的打击都不小。
他虽然没说,但是从那段时间开始,气色就差了很多,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很突然,对他打击不小。
小舟道:“邵先生在的时候,沙叔就好好地,邵先生刚被叫回北京没两天,沙叔就昏倒了。他走的真不是时候。”
陈沙道:“他玩的够久了。喊他回去也正常。”
“我去缴费。”江枝没有再继续待在病房,转身去交住院费,刚走,陈沙就道:“拿阿公的钱——”
“我有钱。”
江枝转身离开,在排队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她拿起手机看,是兰双的来电。
江枝立刻摁下接听,边排队,耳边是兰双在那边笑嘻嘻的声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天周淮律来找我了,我把裴子舒做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他气的脸都黑了,开车就去找裴子舒。”
“我听说,他还把裴子舒弄破相了。”兰双大笑,电话里是掩盖不住的欢喜:“她裴子舒也有今天,而且我听我三哥说,这几天周淮律把裴家好几个项目都撤掉了,全部给别的公司做,裴家股票大跌,亏了好多钱,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裴家估计离破産不远了。”
“还有,裴家忽然这样,好多人去打听,然後整个香山澳都知道她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她那群小姐妹现在都不敢和裴子舒来往了。”兰双把这些大快人心的话说完後,又道:“不过,我们好像误会周淮律了。”
江枝跟着队伍往前走几步,安静的听着兰双说,当听见裴家距离破産不远时,她心里也畅快,她不是白莲花,裴子舒当年不就是仗着裴家家大业大,对着她处处打压。
她这样,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她不会替她感到惋惜。
不等她继续问,兰双继续说:“周淮律那天来找我,我三哥也在,我问他高中的那件事,他说那只是裴老头去找他,拜托他帮忙的,不过你说,周淮律这人怎麽这麽懒呢,人家问他是不是喜欢,他也没心没肺的直接说喜欢。不过,裴子舒可真能编,周淮律压根就没去接机,只是去拿资料,她都能见缝插针,把事情编的有头有尾,而且公务机那件事儿,我听说是周姨要求的,她好像很喜欢裴子舒。”
听完兰双说这些,江枝的心里没什麽波澜,也没有沉冤得雪後的喜悦,更多的是当成别人的故事来听,听兰双说起周淮律的母亲,她便随口道:“她是很喜欢裴子舒,如果不是周老爷子先安排了我和周淮律结婚,估计她更想让裴子舒当这个儿媳。”
刚好排到江枝,她把单子给了护士缴费,期间耽误了许久,江枝再拿起手机时,兰双已经跳转了很多话题,这下莫名其妙说道:“他现在住在我三哥这里,天天喂鱼,也不整理自己,你不知道,我从穿尿裤开始就认识周淮律,他从小就守规矩,从小到大穿的衣服都是规规矩矩的衬衫西裤,格外注重精神样貌,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嗯,我怎麽和你说?”
医院人来人往,江枝单手拿手机,单手把单子收入自己的口袋,只是单手不好弄,她就把手机夹在耳朵,用肩膀顶住,她边听兰双说,眼神擡起去找住院部的方向,只是眼神倏地顿住。
电话再次响起兰双的声音:“你知道一个贵公子,家道中落後的那种沮丧吗?”
周淮律穿着简单衬衫,休闲裤,袖口挽起露出半截小臂,领口处没有像之前那样扣的板正,而是露出锁骨,头发往後梳,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丝不茍的精致背头,稍显颓势。
“你是没看到他那张脸,蓬头垢面,失魂落魄,哪里像周大少爷。死渣男,活该,报应——”
他的确和以往大不相同,她记得他是极注重外表的男人,西装怀表,身姿挺拔,眼神里是对世界万物的运筹帷幄,好似世界在他手上,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但眼前的男人,低垂眼眸,那双素来漠然的眸子,几分胆怯,几分怅然。
江枝看着周淮律,低声道:“我知道。”
“他周淮律这个死渣男也有今天,不过周淮律没喜欢过裴子舒。我们误会他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前夫哥婚内不行,离婚後可以啊。”兰双道:“你怎麽想的?”
江枝看着眼前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她忽然就想起他那天晚上说的那句:“我从未喜欢过她。”
“枝枝?”兰双在那边喊她名字,迫使江枝回神。
江枝把单据收好,不知道是在应兰双,还是在应那天晚上的周淮律,还是说给眼前的人听,她轻声道:“已经离婚了,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江枝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收起来,往周淮律那边走去。他站在原地,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只能注意到她,看着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他垂在腿边的手指忽然颤抖。
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周淮律心提到了嗓子眼,开口刚喊:“枝——”名字还没喊全,她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与他擦肩而过,留下身上淡淡的橘子香,离开了这里。
比起她擦肩而过的脚步,眼神才是令他窒息的。她看待他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分毫,没有点滴眷恋。仿佛他,不,是真正的把他当成了路人。
连怨恨都没有。
他想去抓住她的手,指尖颤动的那一刻,她早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