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她说:“已经离婚了,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他站在原地,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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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住院部需要穿过花园,江枝走到花园的时候,手忽然就被人牵住。
她身形一顿,淡淡的松木香袭来,还没等她回头,身後的人就先开了口,嗓音低沉道:“枝枝,你别误会,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欠你一个道歉。”
他没有说我们谈谈,也没有说其他,而是说要为了以前找她道歉。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给你发信息,但是你把我的手机号码,还有微信都删除拉黑了,我找不到你,”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低微:“我刚才去班社找你,王声告诉我,外公今天早上心绞痛住院了,所以我来医院找你,我也想丶也想去看看外公,可以吗?”
对于江枝而言,他这话说的过于卑微了,她从未听过他问她,可以吗?
他向来就是自己认为可以就是可以。
江枝没有对他低微的示好感到心软,她没理他。
他又道:“枝枝,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对——”
江枝其实没有任何想和他说话的念头,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医院,只是他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医院人来人往,都有意无意的看着这边,她只能打断道:“周淮律,你知道为什麽我外公会住院吗?”
她本不想说的,但是现在又想说给眼前的人听。
“因为心绞痛——”
“不是。”江枝摇摇头,然後终于肯转身,她看着周淮律,面色平静,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争执,淡声道:“他是因为拆迁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周淮律眼眸倏地颤抖,还没明白,却听见江枝道出缘由:“班社对于外公来说,是命。或许你不能理解,就像规矩对于你们周家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如果我和你不认识,那麽今天我肯定不会怪你,但是我们之前是夫妻,拆迁的项目,肯定是在我们婚内定下来的,我想问你,为什麽决定拆外公的班社,却不早点告诉我,不早点通知外公。”
而是要在什麽都定下来的时候,还是从旁人的嘴巴里听的。
或许是因为裴子舒的误会,他现在对江枝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反复琢磨,他听出她的指责,立刻道:“其实我那次来禅城,就是打算见外公,把这件事情说给他老人家听,但是没想到看到你在唱戏,我们吵架了,我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而且,我以为——”
周淮律还没说完,江枝就笑了。
“你以为你赔20套房子给外公,外公会很开心,对吗?”
她猜出他的想法:“会觉得这个戏班换20套房子,很抵,对吗?”
周淮律沉默不语,而江枝也没有惯着他,声音清冷,道:“你知道吗,你就是这样,太自以为是了,你认为合适的,你就认为大家也觉得合适。你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去在意别人的感受。”
江枝说的句句在理,他承认自己就是太以自我会中心,才会导致这段感情变成现在这样。
就像兰濯风说的,他在这段婚姻里,从来就没摆正过自己的位置。
他是丈夫却没有丈夫的觉悟,任由妻子误会他出轨,她红着双眼递来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还满脑子都是出差,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在闹脾气。
从兰濯风那里离开後,他自己想了很久,找到了点眉目。
他明白自己想要的就是她。
想要挽回她,就必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所谓摆正位置,就是做出改变付出努力。
而不是还停留在以前,对以前的忽略感到懊悔,然後就只会在脑海里陷入回忆。
所以他这次来到了禅城,对周家的事全然不理,他只想顺着自己内心。来到她身边。
尽管这个醒悟或许来得有点晚。
但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样。
他只想对她好点,对她关心点:“枝枝,对不起,我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北京那边的医生——”
“不必。”
江枝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低头的时候,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
那瞬间,她只觉得可笑。
婚内的时候她给他,他不戴,离了婚才来戴。
“你不用费心去找医生,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江枝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什麽,自嘲笑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很好奇,你现在听到我外公住院了,就会安排医生,会说要来看我外公,我很想问你,那次我问你要不要来禅城看外公的时候,你为什麽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