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比赛,江枝坐在二楼,旁边是热气腾腾的茶,她遵从陈沙的规矩,没有在比赛前还排练,也给自己放了个假,至于比赛前去吃饭的规矩,班社的人更想在後院吃宵夜。
她干脆由着他们,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坐在凉椅上,凉椅晃啊晃,她给自己盖了薄薄的毯子,望着天上的月,想着明天的事。直到身後传来木板踩踏的声音,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声音响起:“明天几点去?”
“八点。”
她应,也没回头。
周淮律就站在身後,靠着茶色的玻璃窗,垂眸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江枝,盯着她的头发,摩挲了下指腹,安静的夜晚,只剩下隔壁舞狮馆在练习,後院偶尔传来嬉笑声。
周淮律也看向月光,找话题,开口道:“接触了粤剧之後我才发现,粤剧其实是有魅力的,我以前对戏曲有偏见觉得吵不入流看不懂,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每样东西存在,都有人喜欢。”
周淮律低眸,琥珀色的眸子微动,轻声道:“以前是我孤陋寡闻了,你说的我自以为是,我也觉得我自以为是——”
算了不说了,他不认为她想听。
他沉默片刻,话锋一转道:“枝枝,加油,我相信你明天会取得好成绩。”
江枝就握着暖暖的茶,很平静,只回了句:“谢谢。”
从早上许特助出现开始,时间仿佛就进入了倒计时。周淮律再不想,却也不得不从这场短暂的愉快的,和平日子里走出来,只是人心知肚明,日子在倒计时的时候,怎麽能做到毫无干系?
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去说,却又感性的,想去说:“以前和我过日子,是不是觉得很无趣。我什麽都丶都做的不好,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不知道你讨厌什麽,我甚至连痛经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怕老鼠——”
声音是自以为的平静,却能听出话语里的急切表达,那是挽留某件东西的时候,人急切的心理。
江枝最是明白的,她有过,也因为这种滋味抓心挠肝过,所以她帮助他,慷慨的解救他,阻止了他的继续表达:“都过去了,不提了。”
不要再提起从前,这是他们的约定。
周淮律顿住,听出了她的阻拦。
心里的愁,成了无线扩大的圆圈。
如今晚的月那样孤独。
如凉椅摇晃摩擦着木地板响起吱呀的声音那样,撕扯着他的心,孤独愈发明显。
他站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她躺在椅子上悠闲的身影,他从这种迷茫里,找不到归宿和尽头,他垂在腿上的手,指腹微微动。
江枝闭着眼,眼前全是黑暗,她享受这宁静的短暂时光。
周淮律轻轻的唤了句:“枝枝。”
枝枝,单喊出来就显得暧昧了。
这种感觉不能出现在现在的关系里。
是底线,是决心,也是分寸。
江枝眼没有睁开,只是很平淡,仿佛在说件很随意的事情,她道:“比赛完,我们就回香山澳,不要忘记了。”
不要忘记,我们约定的,结束的日子。
要和平,要体面。
因为她说过,他们之间不必要如此。
周淮律垂下的手因为这句话颤抖。婚戒在月光下,藏了孤独的魂,寻不到被丢失的另一半。
时间在流逝,那双深邃的眸子,眼尾微微泛红,好久後,他喃喃道:“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得。”
就是时间错开了,他记得太晚了。
以至于她说离婚时,他才开始记得,她很久很久以前说过
——你要多陪我,如果可以,我要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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