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说这些,是要和他和好,是要给彼此一个机会,但是没想到她是为了铺垫彻底分离。
“这些都是误会,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谁的影子,不要说放过你,不要说,”从私宅开始就压抑的情绪使他的心临近崩溃,他忽然就握住她的肩膀,开口时,嗓音已然嘶哑道:“外公还不知道我们离婚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以後我们就住在禅城,我不回周家,我们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们做你想做的事情,这里我也不拆,我就——”
江枝就这样任由他握着她的肩膀,眸子红红的看着他,打断他,给了他致命一击的话
——“外公知道了。”
她看着他越来越痛苦的面容,再道:“不是裴子舒说的。”
“是我告诉我外公,我们离婚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她这句话的回应,反复在耳边盘旋。
她主动说的,她主动说的。
瞳孔里的男人情绪发生变化,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只问她:“为什麽?”
为什麽?
她自己说的,她自己去告诉外公的,那就证明她要把这条路封死了,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系,也不给他再接近的机会,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了。
江枝看着周淮律,他再睁开眼时,眼睛红透了,神情落魄无助,略有哽咽道:“为什麽啊!”
他是质问,更是心碎。
他以为裴子舒没说,她就会不说——
到底是心碎于她亲手了结这个局面。
“江枝,我一直在改啊!”他说完这句话,眼泪随之掉下来,诉说着,想要证明给她看,每个字都伴随着他的泪滴:“你看我,我现在会做饭,知道你喜欢吃什麽,知道不喜欢吃什麽,我知道你的生理期。我在变好丶变好,我还会继续变好的——”
她从未见他如此心碎过。
他的眼泪带动她的情绪,江枝的心也到了临界点。
今天见到裴子舒,那些往事再次浮现。
压抑的情绪和心酸丶委屈丶这些年来的痛楚全都在此刻燃烧。
他觉得他可怜,那她呢?
她蓦然爆发:“这点算什麽!”
“你的这点付出算什麽!”江枝红着眼睛吼他:“我是有病吗?周淮律,你对我好这段时间,我就能够忘掉这七年,然後去原谅你吗?”
她推开他,半步不肯退让:“你只是伏低做小一个月,而是我七年!”
“你和我说你没有喜欢过裴子舒,哪怕你没有喜欢过她,但是我活在她的阴影下,这个阴影虽然是误会,也遮我七年。”
当这个阴影揭开的时候,她早已不适应太阳。
她不适应他的好,他的改变,他的一切。
她今天说的关于裴子舒的事情,就是要告诉他,她已经活在这个阴影里七年,她再难走出去,看见他,她都难走出去。
“我要做我自己!”
“我要穿漂亮的裙子,留喜欢的头发。”她几乎哀求他:“见你的每分每秒,都让我回到以前,我讨厌这种感觉!”
他终于说出口,刚才被打断的话:“你穿白色裙子,留长发,是因为我以为你喜欢。”
所以私宅那天,他听到别人说她的风格和裴子舒很像,他才会很诧异,看向她们。在他记忆里,江枝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打扮,而裴子舒,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什麽风格。
“至于你说的阴影,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可以重新追求你,我不可能放弃你的,枝枝,”他还在垂死挣扎,低声哀求:“只要你能回来,我做什麽都可以,再给我次机会,再给我次机会——”
“给不了!”她转身就要去开车门,却被他死死抱住,男人的怀抱用力,桎梏住她。
他昏头了,不止抱她,还要吻她,企图寻求点温度。
他的眼泪模糊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冰凉一片。
唇齿在搅动,半分暧昧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悲哀。
江枝死死的咬住周淮律的舌头。
许久後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才放开她,流下泪,眼泪掉下来,再次哀求:“枝枝,我不会放弃你的,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枝看着他这个模样,竟没有半分畅快,只有无尽的悲哀,她从他身上的垂死挣扎里,看见了昔日的自己,所以她在帮以前的她,也在帮他:“你不会再看见我了。”
她只这麽说,转身上了车。
她去意已决,什麽都拦不住,哪怕他拦在她的车前,她也拐弯擦着他的衣角,不怕撞到他,扬长而去,飞驰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