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脸色瞬间煞白,她立刻去推周淮律,却发现她的手刚放开,他的头就无力的垂在她的肩窝处,他根本不是要占便宜,而是因为无力的抵靠在她的额头上。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的後脑勺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都已经流了很多鲜血,只是黑夜,加上黑发,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痕迹。
“周淮律!”
江枝慌乱,原本就满是雾气的眸子,泪瞬间掉下来,大喊道:“救命,许叔,救护车!”
许叔急匆匆的上前来,医护人员拉走周淮律。
江枝坐在副驾驶,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双手巴掌上是鲜血,是周淮律後脑勺留下来的鲜血,而她才後知後觉,刚才闻到的血腥味,是他身上带来的。
包裹住她的西服上,都带着血,被他藏在了後面,不让她发现。
他知道自己受伤了,对吗?
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明明知道自己受伤了,却还是第一时间,先顾及她,先照顾她,怕她冷到,先拿件外套给她披着,还来安抚她害怕的情绪,说不怪她——
意识到这,江枝眼泪掉下来,立刻从座位上起身。
她披着他的西服,宽大丶如他的怀抱般温暖。
大雨倾盆,全都砸在她的身上。
许叔拦住想要上救护车的江枝,道:“江小姐,您先回去换衣服——”
“别拦着我”她怎麽可能还能安心换衣服,她甩开许叔的手,眼泪掉下来,毅然决然的在救护车关门的前一秒,用手挡住,眼神坚定,道:“我要去。”
救护车内,江枝和许特助坐在两侧,医护人员解开周淮律的衣服,准备电击做心肺复苏。
当露出周淮律的胸膛时,江枝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隐隐约约在左边胸口处,看见藏青色的痕迹,她立刻擦掉泪水,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许特助也看见了,只是垂眸,什麽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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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手术已经完成。
医生拿着本子,细心叮嘱道:“病人是被重物砸击受伤,好在没有伤及到脑部其他地方,但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这是病人的随身物品,刚才手术时候护士放起来的。”
医生指了指托盘。
冷冷的银白色托盘上,他的婚戒,就这麽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医生离开後,整个病房内,只有江枝和许特助。
江枝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男人。
他眼眸闭紧,应该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唇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气,左手手背上扎着银白色的针,修长丶骨节分明的手上还有泥垢。
他最是爱干净的人,肯定无法接受这个泥垢。
她沉默片刻,起身,拿起毛巾,替他细细擦拭掉。
只是握住他的手时,他是下意识的,稍微用力握住她。
江枝鼻子有些酸,不去看他,只帮他擦拭手上的泥垢,像在车上他温柔对待她那样,大拇指,食指丶中指丶擦拭到无名指时,她忽然看见无名指上,那显眼的戒痕。
她不由得又看向托盘上的戒指,低眸,再次看向他的无名指。
许特助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叹口气,从周淮律逆流而上,只因为江枝在山区时,他就知道,这辈子,周淮律是注定非江枝不可。
他只当是行好人好事,开口道:“少爷这三年来都有戴婚戒,只是每次去见江小姐的时候,他会取下来,他知道您不喜欢他戴,刚才开车上山时,少爷还有戴戒指。”
是在危险时刻,还要把戒指取下来,怕她看见,怕她不开心。
江枝眼泪就藏在眼角里,执拗的不肯掉下来,继续擦拭他的手指,只是这还不够,许特助沉默片刻,道:“自从您出国後,少爷就再也没有去过周家,三年来,他也是自己过自己的。”
她在国外异乡异客,他在香山澳,有家也不归。
是为了什麽?
是在为她争口气。
是基于曾经的不公平上,基于那些破规矩上,他不愿再委屈她。
“少爷一直在等您原谅他。”